杨青山确实不是一般人。

据说以前是个退伍的侦察兵，原本分在铁路上班，后来家里妻子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他干脆就辞了职，一直留在女人的身边。

这几年孩子们都大了。

他才慢慢出来做一些私家侦探的活，赚点外快贴补家用。

他不但有调查的经验，能吃苦，而且开车的技术也不错，反应特别快……

一看对面突然间冲出了辆大卡车。

赶忙一打轮，来了个紧急刹车，顺势狂摁喇叭……小轿车这才以精准的角度堪堪躲过了大卡车，停到了巷口。

人员没有伤亡，车身就擦破了一点漆。

杨青山气的摇下车窗，对于大卡车骂了几句……心里真是有火，如果不是黎燕珊还在车上等着办事情，他真恨不得冲下车，给大卡车司机几个大电炮。

太吓人了！

这要是出了车祸，还能有命吗？

黎燕珊扭头看了看大卡车的司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长得獐头鼠目的，眼睛叽里咕噜的乱转，他好像还觉得自己没错，挺有理的样子，梗着脖子回呛。

黎燕珊虽然也是吓得不轻。

可她急着去见刘艳丽，也没时间和那司机争个谁是谁非。

干脆用手指轻轻的敲了敲杨青山的椅背，“算了，老杨同志，既然大家都没事儿，那咱快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杨青山和她是雇佣关系，拿了她钱了，她就是领导老板，自己就得服从她的安排。

虽然有些不甘心，也只能点了点头，“那好吧！”

重新又发动马达。

开着车子直接到了刘艳丽的住处。

黎燕珊抬眼一看……

刘艳丽住的是家属宿舍楼，再普通不过的小3层楼，3，4个门洞，每层有两户人家。

杨青山指着顶楼的一处阳台，“那就是刘艳丽的家，好像是个套间！嗯……”

他扭回头望着黎燕珊，“黎女士，你是打算现在就上楼呢？还是想等她出来？在外面假装和她巧遇？”

“我现在就上楼！”

还假装什么呢？人都到这了！

黎燕珊打算直接面对面的问清楚了……也没有什么可犹豫考量的，就是一句话：今天不得到真相，她的下半辈子，就在这耗着了。

这是一个做母亲的坚持。

二话没多说，直接推开了车门。

杨青山自动自觉地把车停靠在了一边，大概是怕她吃亏，也跟在他的身后，两个人快步的直接上了三楼，杨青山指向左手边，“就是这户！”

黎燕珊抬眼看了看。

整个楼道统一的蓝色木门，门上贴了一个倒福字，福字的四边已经有了裂口了，红底也有些褪色了，大概是过年的时候贴的，一直没有弄下来。

黎燕珊站在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敲门……

门里传来了一声，“谁啊？”

紧接着，房门一开……这年月，治安相对比较好，所以家家户户的也没在门上装什么猫眼，更没有什么戒备之心。

门开了。

里面的女人大概70岁左右，穿了一件居家的灰色外套，脸上的皱纹很深，眯着眼睛瞧着黎燕珊，“你找谁呀？”

黎燕珊细细的打量她……中等身形，梳着齐整的5号头，鬓角已经发白，五官略显下垂，看上去老态难掩，不过，尽管如此，依然还是可以清晰可辨正是当年那个妇产科的刘医生。

黎燕珊也没来得及客气寒暄。

干脆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刘医生，你还认识我吗？我就是21年前得7月25号，在燕郊县医院，和金凤香一起生孩子的黎燕珊！”

刘艳丽先是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到了黎燕珊身后的杨青山身上，几乎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个男人。

再一联想黎燕珊的自我介绍……

刘艳丽明白了。

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二话没说，抬手就关门。

黎燕珊早有防备，眼疾手快的向前一蹭腿，干脆用单脚顶住了门~

她是真急了。

说句不好听的话，现在都要疯了……哪还管那么多？

用肩膀使劲一推门，力气大的，把刘艳丽直接推的往后退了好几步，踉踉跄跄的撞到客厅的沙发上。

黎燕珊急不可待的大步而入。

杨青山略一犹豫，知道这牵扯到人家的隐私，也就没跟进来。

黎燕珊平时也算是一个温文高雅的人。

可现在脸上的神情变了，眼睛瞪着溜圆，鼻翼飞快的翕动着，两只手也过成了拳头。

说话的声音略显激动而发尖，“刘医生，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干嘛见了我，像是见了鬼一样？连话都不敢说？”

“我……我没有！”刘艳丽强制镇定，用手下意识的捋了捋头发，视线不敢直视黎燕珊，而是有意的回避着她，“我不认识你，你突然闯进我家里来，我当然面色不好了！”

“你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黎燕珊向前迈了一步，挺了挺肩膀，“你好好看看我！我再跟你说一遍，21年前的7月25号，我在燕郊县医院生的孩子，是你给我接的生……”

“我接生怎么了？我接生的孩子多了，我能全记住吗？”刘艳丽显然是强词夺理，“你是不是要感谢我给你接生？那也没有你这样的感谢法！再说了，接生是我的工作，我这辈子接生了几千个婴儿，我用不着谁感谢！”

感谢？

黎燕珊冷冷的哼了一声，“我倒是想感谢你，我也希望能感谢你！在我进你门之前，我心里还抱着一线奢求，我奢求你就是一个好医生，奢求你履行救死扶伤的责任，纯粹而单纯的带给了我一个可爱的女儿！”

“……”

“然而，当我看了你刚刚的神色，你还哪有一点做医生的荣誉和神圣感？分明就像是一个做了亏心事的贼！”黎燕珊言语犀利，“你跟我说，是不是你偷了我的孩子？”

“你别胡言乱语，你简直是疯了！”刘艳丽单手指着房门，“我现在请你离开我的家，不然我马上就要报警了！”

报警？

黎燕珊已经打算破釜沉舟了，现在，她什么都不怕，她只要真相，“正好！你把警察找来吧！我倒是巴不得警察能帮我查一查那晚的真相！为了能够知道实情，我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如果是我冤枉你了，那就让警察判我的罪！我宁可承担诬陷罪名，坐一辈子的牢！”

“……”刘艳丽气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再说一遍，请你马上离开我的家！”

她见黎燕珊还没动。

干脆走过去，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使劲往外扯……

黎燕珊千里迢迢来的，哪儿能就这么被她拒之门外了？

当然不甘心了。

挣扎着回推她，“我不走！如果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我这辈子就给你耗上了。”

“你给走！”

“我不！”

“……”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高，并且在屋里开始了撕扯，桌椅板凳相撞的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对面的邻居大概听到了响动。

开门来看。

杨青山在外面直接就给拦住了，“我们不是坏人，就是和刘大夫有一些私人恩怨，请你们别插手！”

邻居本来还很坚持，可一看杨青山不好惹的神态和犀利的眼神……只能默默作罢，又转身退回了屋里。

房间里……

黎燕珊一见直接问不出真相，只能迂回了。

语气略微放低了些，“刘医生，咱们能别激动吗？心平气和的谈一谈！只要你愿意说出真相……”

从手袋里拿出了一个牛皮纸信封，直接放到了茶几上，“这里是三千块钱，如果你把那晚的事情说出来，这钱就是你的了，我并不是想要把你送进监狱，也不是追究你的责任，现在谈那些都没有用，我只想知道真相，你了解一个做母亲的心吗？你了解不知道自己亲生女儿到底是哪一个……的悲哀和纠结吗？”

黎燕珊忍不住情急的掉下了眼泪，“你自己也是一个母亲，你能为我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嘛，二十多年了，如果我付出一切，带在身边的女儿，不是自己的，而亲生的孩子却在外面遭罪受苦……”

她的话还没说完。

刘艳丽就皱着眉头，“别说了，我不想听！这是你的事儿！我什么都不知道。”

甩手奔回了卧室，顺势插上了门。

黎燕珊跟着扑了过去，可还是晚了一步，被她关在了门外。

黎燕珊声嘶力竭的敲打着房门，“你给我出来！把话说清楚！”

“……”

可无论她怎么掏心掏肺的恳求，对方都没有回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门外忽然响起了一把陌生的男声，“闹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