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忆海单刀直入的问妹妹，“你下午和大哥怎么了？嗯？”

“什么怎么了？”顾忆梅用两手扭着衣襟，假装失笑了一声，“我看你说的这么严肃，还以为有什么事儿呢？结果问了我个一头雾水！压根儿我就不知道你说什么！”

她知道哥哥不是那么好骗。

话一说完。

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干脆转身要回屋，“不和你说了！天也不早了，我今天也没少喝！等明天咱们再聊吧！哥，你回你屋睡觉吧！”

顾忆海抬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他的性格是：既然张口问了，事情就得就地解决，坚决不推到明天，“睡什么觉？睡觉？话不说清楚不行！你别跟想打马虎眼！我再问你一遍！你和大哥究竟怎么回事儿？”

“哥……”顾忆梅嘟嘴撒着娇，“你拽疼我啦，你放手我慢慢跟你说。”

她清楚躲不过去了。

只能轻咳了一声，“是这么回事儿！今天我不是替唐倩倩挡酒嘛？后来就有点喝多了！洪老大也一样！然后闹完洞房的时候，我就先回家了！洪老哥说：洪家还有客人呢，太闹腾了，他没地方休息，我就把他带到咱家来了。”

顾忆梅头脑挺灵活。

知道撒谎的最高境界是：说一半实情，关键的时候才掺点假。

关于洪雷下午到家里这事儿。

顾忆梅不敢撒谎。

因为她心里明白，凭着顾忆海敏锐的观察力，一定知道洪雷跟自己回家的事实，瞒也瞒不住。

果然！

顾忆海淡淡的点了点头，“然后呢？”

表情虽然看似无风无雨。

眼里的神色却非常严肃，“二梅，你不知道我老丈母娘不喜欢你跟大哥接触吗？她刚做完心脏手术！你非把大哥带回来！这……”

“谁非把他带回来了，今天不是情况特殊嘛？”顾忆梅抢着接过了话茬，“就洪老大下午喝成那个样儿了，我不把他带回家来，他得睡马路上！我是怕他出咱们家的丑！你以为我想接触他呢？就他那样，我接触他有什么好处？”

“然后呢？”顾忆海又问了一遍。

“然后？”顾忆梅略顿了顿，低着头接着说，“然后我和他一起回了家，我回我的房，让他睡你屋了！”

“没发生别的？”顾忆海有点儿不信。

顾忆梅在关键的时候撒谎了，“嗯？你要非这么说？那……我也就不瞒你了！”

“怎么了？”

“洪老大喝多了！迷迷登登的也不知道把我当成谁了？说了几句胡话！还……还拽着我不放手？我能让他占便宜吗？我给了他一巴掌！直接把他扇回那屋去了！后来他睡着了，等到酒醒的时候，也不知道抽什么风，非说要对我负责！被我给骂跑了。”

“负责？负什么责？”

“谁知道啊？他就是个二货！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大概平时也没拉过女人的手！碰过女人的胳膊？就觉得这是天大的事儿了呗！我用他负什么责？他凭什么？”

顾忆梅故意撇了撇嘴，“他一没钱，二没长相！我压根就瞧不上他，再说了，你老丈母娘烦我，我心里还不清楚啊，我还至于往洪家上赶着凑？我疯了？把你老丈母娘气死？我有什么好处？我身上背的骂名还不够啊？”

说的振振有词。

再加上她那副言之凿凿的表情。

顾忆海眯着眼睛，在心里估量着真假。

顾忆梅干脆挺了挺肩。

向着哥哥迎上去走了一步，“你瞅我干啥？你还以为我能撒谎？就凭我这聪明劲儿？我还能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键？你放心吧！我这辈子都不会去趟老洪家的浑水！你和我嫂子过的好好的，我往中间一凑合……那可有热闹瞧了！还有，我要是真图啥也行！关键洪雷他也没啥啊！”

顾忆梅使劲摆了摆手，“再说了，我平时和他说话就像打架似的！脾气也对不上夹啊！我估计他是酒没醒，还有点二蒙子呢！从我这里回去之后，不知道跟金姨胡唚什么了！把金姨气着了？要不这么的？明天我去一趟，亲自……”

“你可拉倒吧！”顾忆海立刻阻止了她，“用不着你去解释啥！”

他深吸了一口气，“二梅，我虽然不太会安慰人，平时话也少！可我都明白，你经历过了这么多事情，心里也挺苦的！我有时候想帮你，可我不了解女孩子的心，不知道怎么帮。”

“哥~”顾忆梅低柔的喊了一声，“我知道你对我好！”

顾忆海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是希望你好！我更希望你得到真正的幸福！如果有些东西是你真想要的，或者有些人是你真想要的！那我绝对会支持你！万一，你遇上了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你跟我说，哥哥是必须帮你的！”

顾忆梅低着头，“……”

“可有一点我要你想清楚！你已经是成年人了！要对自己的行为和决定负责！到底该怎么选择以后的路！你要慎重，慎重，再慎重！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所有人好。”

顾忆海抬手拍了拍妹妹的肩，“我也不磨叽了，你是个聪明人，懂得自己要什么！时间也不早了，你大概也累了！早点休息吧！我临来的时候，洪果儿她妈还说了：让你明天早上过去吃早饭！”

过去吃早饭？

顾忆梅有些不相信，“金姨真这么说？”

“嗯！”顾忆海说的诚心诚意，“我老丈母娘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对你虽然有些误解，可到了关键时刻，她还是把你当成家人的！你别曲解她！她也一样希望你比谁过得都好。”

他还挺擅长“和稀泥”。

顾忆梅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金姨实际上和我的性格差不多，都是嘴不好，心眼儿没啥毛病！”

“是吗？”顾忆海哑然失笑，“你这是夸你自己呢？还是夸我老丈母娘呢？”

“两个都夸呗！夸人也不花钱！”顾忆梅笑着和哥哥打趣了几句。

又聊了几句闲话，这才做了个小总结，“哥，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睡去吧！你放心！我知道该做什么！我也不是含蓄的人！如果我真认准了什么，我是不会退步的！”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

顾忆海也不墨迹了。

他凝视着妹妹的脸，“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幸福……”

……

这一晚。

顾忆梅睡得并不踏实。

躺在床上，脑海里翻来覆去的都是哥哥的话：我只要你幸福！

到后来，不知不觉的之间，洪雷那一句“我会负责的！”竟然又不请自来……徘徊在她的耳边，怎么也挥不散了。

顾忆梅觉得心绪烦躁。

索性拉过了被子。

一下子蒙住了头。

试着把洪老大的声音和笑脸从自己的脑海中彻底抹去。

……

一样的星空下。

洪雷更是压根儿就睡不着觉。

脑海里不但都是顾忆梅的各种音容笑貌，更有甚的，一想到顾忆梅，他的身体里就像烧了一把火……由里到外，烤的他难受。

洪雷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像烙饼。

一会儿叹口气。

一会儿下地喝口水。

炕梢的洪雨被他弄醒了好几回。

后来，实在没办法了。

忍不住小声的埋怨，“大哥，你这作啥妖啊？一惊一乍的！我刚睡着，你就弄点动静。”

“你少管我！睡你的得了。”洪雷没好气儿的达到。

“你总这么折腾，我能睡着吗？你以为我愿意管你？我是……”

“别说了！”洪雷噌的一下从炕上坐了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穿鞋就下了地，抓起一件衬衫往身上一搭，大步就出了门。

洪雨在后面小声的嚷，“这是抽啥风？大半夜的，还要出门？去哪儿啊？”

洪雷也没说话。

闷哼哼的出了院子。

走在村里的小径上。

抬头一看。

漫天的星辰数也数不尽，璀璨的像是一条条银河。

不知不觉的。

洪雷竟然在夜色中又走回了顾家的门口。

顺着围墙往院子里一瞧。

屋里的灯都灭了。

想必主人都睡着了。

洪雷站在顾家门口的一棵大树下，心里左右为难……

一半是想进去，和顾忆梅说两句话。

这种渴望抓心挠肝的，仿佛有点不达目的，就要憋死的感觉。

一半是迟疑……一想到金凤香的脸和犯病时的样子，洪雷又不敢往前迈步。

他站在树下沉吟了好久。

手里的香烟点了一根又一根，到最后也不知抽了多少根了，反正满地都是狼藉的烟头。

洪雷还在烟盒里摸索。

结果里面已经空了。

他这才狠狠的把烟盒揉成了一团，往地上一扔。

好似下了决心一般。

抬腿就往顾家走。

伸手推了推大门。

大门从里面插上了。

洪雷有些不甘心。

绕到了围墙边。

两手支着墙头，身子往上轻轻一跃……整个人翻过了围墙，悄无声息的落进了顾家的院子里。

他正要抬腿往顾忆梅的房里走。

忽听得窗子里传来了一声沉稳的低喝，“谁？”

不是别人。

正是顾忆海。

紧接着。

屋里的灯亮了。

紧随而来的是利落的脚步声。

很显然。

顾忆海出门来查看了。

洪雷吓了一跳。

站在原地。

手脚冰凉。

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