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予安?南晴?”慕心唤道,除了琴声,还有瀑布声,只是她身旁空无一人。
她摘下红丝带,露出倾世容颜,眼中映入了一个院落,她敲了敲院门:“有人吗?”
无人应答,她推门而入,便看到一条建在水上的回廊,廊的尽头是一座水榭,水榭毗邻瀑布,水榭上有一个匾额,写着三个慕心看不懂的符文。
慕心歪着脑袋打量着匾额,喃喃道:“这是什么意思?”
她问魔头,但她蒙上眼后,魔头再也没有回应。
“水月轩。”一道好听的男子声音响起。
她抬眼望去,瀑布旁的石头上,一白衣男子端坐手捧古琴,眉眼精致,梳着简单的发髻,发丝半散落在肩头,在阳光的映射下,微微闪着光泽,风度翩翩绝世,多看一眼仿佛都是亵渎。
“你是神仙吗?真好看。”慕心不自觉赞叹道。
“你觉得我是吗?”白衣男子笑道,真是个可爱的小女孩。
慕心点点头:“你长得好看,我觉得也就只有神仙能这么好看。”他跟萧予安一样,都是好看的小郎君,但一个美得像神仙,一个美得像妖孽。
“我不是神仙,我只是听云的一抹神魂,你可以叫我听云。”听云从石头上站起,足尖轻点便飞到慕心面前,问道:“小姑娘,你会弹琴吗?”
“小姑娘?我哪里是小姑娘了?”慕心撅着嘴反问,她待在魔头体内,再怎么看也该是个美人吧,这郎君长得好看,可惜眼神不太好。
“你的灵魂,是个七岁的蓝衣小姑娘,对吗?”
“咦?”慕心眨眨眼,盯着他的眼睛,好奇道:“你能看到我的魂魄?”
听云笑而不语,将手中的琴放到水榭的石桌上后坐下,动作温文尔雅,风姿卓越,双手轻弹琴弦,琴声如潺潺流水一般缓缓流淌,时而高昂,时而委婉,慕心听得痴了,呆呆地看着他拨动琴弦的双手。
一曲毕,听云抬头望向她,温声问道:“小姑娘,你会弹琴吗?”慕心老实地摇摇头,她死时才七岁,连乐谱都看不懂,别说是弹琴了。
“我教你弹琴,你拜我为师可好?”
言罢,听云笑着等待她的答复。
慕心欢喜了一瞬便低下了头,她只是寄居在魔头体内的小鬼,不知道哪一天便消失了,恐怕没有办法做一个好徒弟。
“你在害怕?”
听云看出她眼底的顾虑,心底了然。
“听云神君,我只是一个小鬼,连自己生前是谁都不知道,也没有办法去投胎做人,是人们所说的孤魂野鬼。您是神君,若是收了我做徒弟,会很没面子的。”
慕心低着头,两根手指顶在一起,不敢看听云,这么好看的神君,白衣出尘翩然绝世,不该收她这个小鬼做徒弟。
“我也不过琴中的一抹残魂,与你相比,好不到哪去。”听云自嘲道,双手轻抚琴弦,但并未弹奏,那古琴上有着梅花断纹,黑色的漆面,与听云神君一样纤尘不染。
“过来。”听云向慕心伸出手,示意她坐在石椅上,面前摆着古琴,慕心将手放在琴上后,眼前出现了一段段乐谱,虽然她看不懂,但脑海里却响起了旋律,手不自觉地弹拨琴弦,袅袅琴音倾泻而出。
细听之下,竟是那卷轴中的曲子。
秘境之中,回响着慕心的琴音。
“是晋仙琴!”
仙修们惊讶大喊,难道晋仙琴被魔头夺走了?
人群一阵轰动,就连上官皓轩也挂不住脸上的表情,带着众人往琴声所在的方向赶去,但无边的梅林迷阵将他们牢牢困住,只闻琴声,不见其人,他们没有寻到弹琴的人,但遇上了萧予安一行人。
上官皓轩命令弟子将萧予安他们团团围住,走上前去,余光一扫,没有看到血倾璃,但悠扬的琴声还在回响,心不住地往下沉,难道真是她在弹晋仙琴?
南晴第一时间挡在雷晟前面,而萧予安则悠然地坐在梅树下,上官皓轩上前道:“上官晟,你这是执意要跟狐妖与魔修为伍吗?”
魔修?
红衣女子,幽兰花香——狱血幽兰?
雷晟这才意识到血倾璃的身份,眼中闪过一抹震惊,规矩地跪下请罪:“师傅,徒儿不仅是上官晟,还是雷晟,如今家中遭逢大难,家父不知所踪,身为人子,我必须回去。”
“所以你就与他们一路?”
“待家中事了,任凭师傅处置,请恕徒儿不孝。”
雷晟郑重地叩首,但态度异常坚定。
上官皓轩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他这个徒儿死心眼,认定的事情,无论如何都要去做,雷欣从无尽海回来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回海城,现在是无人能劝得动。
“晋仙门戒律第一条,入我晋仙门,便是入了修仙之道,人间的荣华富贵、俗世凡尘与你无关,你忘了?”
雷晟还未应答,萧予安冷冷讽刺道:“修仙修的是心怀天下,又不是出家,心中若无情,又怎么会有大爱?”
他在剑宗,最鄙夷的门规就是忘却凡尘,一心修道这一条,修仙之人,应当体验世间百苦,尝遍人间感情,方能心如磐石,在修仙路上不受外物所惑,但仙门却立了这么条门规,也难怪飞升的人寥寥无几。
上官皓轩一噎,反倒是晋仙门弟子大声吼道:“大胆!竟敢质疑我派门规!”
“我质疑怎么了,你想打我?”萧予安勾勾手指。
那弟子心浮气躁,当即举起法器上前,被其他弟子拉住。
“退下。”上官湛迟迟到来,见到门中弟子不知天高地厚去单挑萧予安,气得青筋暴起,他闭关多年,门中弟子怎么一个比一个蠢。
“长老。”上官皓轩拱手行礼,即便是掌门,面对比他年长的上官湛,还是恭敬以待。
上官湛摆摆手,示意免礼,训斥道:“好好管教你的好徒弟,萧予安交给我,带弟子捉拿狐妖,妖怪都打上门了,若是还放跑了,就丢尽了我晋仙门的脸。”
说罢,打出一记掌风,直直劈向萧予安。
萧予安旋身躲避,拿出归元剑反手一劈,梅树劈倒一片,一瞬之后,又恢复原状。
“诶?还可以自己修复?”萧予安奇怪道,但未及思考,上官湛便迎面打来,一时不慎,竟被他削去一截衣袖。
“上官长老,玩玩而已,还较真?”萧予安勉强维持着笑容,身体发虚,他才斩了两条千年蛟龙,又要斗这个化神老头,虽然表面无碍,但刚刚才上药的伤口,在打斗中又撕裂开来,阵阵刺痛,更要紧的是灵力不足。
南晴亦被上百弟子围住,忙于护住雷晟,自顾不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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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月轩内,慕心刚刚弹完一曲,耳边便响起阵阵打斗声,心里想到受伤的萧予安等人,直觉不妙。
“听云神君,有没有办法让他们别打了?”
“好。”
听云点点头,伸手一挥,梅林上空出现一道巨大的屏障,梅林众人皆失去了灵力,原本在半空打斗的萧予安和上官湛,突然从上面掉下来,萧予安及时张开双翼,没有跌落在地,而上官湛则凭借身手敏捷,寻了个合适的姿势落地,不至于摔个狗啃泥。
然而,失去灵力之后,这群人呆楞一几息时间,又像凡人打群架一样扭打在一起。
慕心:“......”
至少,比之前的形势稍好一些。
听云啧啧称奇,他才待在秘境中,只有孤寂为伴,现在看到一群人打架也觉得新奇。
旁观一会儿后,望向坐在凝仙琴旁的慕心,道:“凝仙琴都已认主了,你还不愿做我徒弟?”
慕心眨巴眼睛:“这是凝仙琴?它不是您的吗?”
“我只是寄居于凝仙琴中的一抹残魂,它的主人,三万年前就死了。”听云轻描淡写道,似是在说着与他无关的故事。
“这......”慕心不确定道:“我可以吗?”
“你觉得自己可以,那便可以。”听云意味深长地说:“若是自己否定自己,那就算天赋高能力强,也不可以。”
慕心见状,摸了摸鼻子,歪着脑袋回想了一会儿,双膝跪地,郑重地说:“弟子慕心,拜见师父!”
弯下腰磕头时,心里想到是不是该递茶?
“起来吧。”听云刚说完,便看到他的徒儿双手递来一杯橙色的水,还散发着阵阵香味。
大概是他睡太久了,竟不知这是何物。
慕心摸摸头,不好意思道:“师傅,我没有茶水,但是我有这个,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一定很好喝!”她刚刚用神识扫了小锦囊中的东西,唯一能够代替茶的只有这水。
出于对小徒弟的信任,听云接过那杯橙色的水,抿了一口,甜的,还有橙香......
白色的衣袖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淡淡的梅花香飘散,怡人心脾,师傅一定很喜欢梅花吧,就像血倾璃喜欢幽兰一样。
慕心好奇地想,爱花之人,心中必有深爱思念之人。魔头喜欢幽兰,是因为思念姐姐,那师父喜欢梅花,是思念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