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璃，予安......”慕心呓语道，脑海中浮现朦胧的记忆，那片竹林，那间小屋，还有娘亲妹妹和那只小青鸟......

四个字，如平地惊雷。萧予安瞳孔骤缩，握紧她的肩膀难以置信地怔在原地，看着她喃喃道：“月璃？”

他不希望她恢复记忆，因为过去很痛苦，但他又期待着，她能认出自己，他想告诉她，她的小青鸟化形了，一直在等她回来。

他还想问问月璃，她喜不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如果不喜欢，那他就变回去，永远当她的小青鸟。

他一直在挣扎，在他好不容易决定将这份期待永远埋藏的时候，那四个字，轻易地揭开了他所有的伪装。

没有回应......

慕心在梦呓，洗魂，就像拿刀子在身上一道道地划过，然后鲜血一点点流干，慕心神识陷入一片混乱，若隐若现的记忆，让她以为自己又陷入了梦中，好真实的梦啊。

慕心迷蒙地睁着双眼，瞳孔是纯净的蓝色，神智尚未清醒，眉头拧紧，一滴泪从眼中滑落，看着萧予安轻轻道：“要活下去，小予安......”

只一瞬，瞳孔恢复了原状，慕心重新陷入昏睡。

刚刚那几句话，如云烟消散，再无踪迹，若不是手心还残留着慕心滑落的一滴泪，萧予安会误以为，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场梦。

萧予安如珍宝一般将慕心护在怀中，不管你记不记得，只要你在，就好。

不知为何，他的掌心越来越滚烫，冰蓝色的光芒愈加耀眼，然后汇聚成一团小火苗，在他的手心来回跃动，即使泡在玄冰池水中，依然燃烧不止。

“这是、冰焰？”萧予安诧异道，凤凰一族属性为火，火凤掌妖火赤焰，青鸾掌神火冰焰，紫凤掌魔火幽焰，亦称红莲业火，练成火焰的凤凰百中无一，他虽然知道冰焰，但也从未想过自己能够练成。

听云道：“你可知凤凰御火，是要足够坚韧的品性，百年里，你修炼仙门之术，导致你体内的火越烧越旺，每日饱受烈火焚身之痛，坚持下来则能练成冰焰，无法坚持则灰飞烟灭。”

“世人均认为，妖修习妖术，人修习仙道与魔道，凤凰一族亦是如此，殊不知，要反其道而行之，才能成大事。”

萧予安在慕心周围燃起冰焰，得到温暖的慕心稍稍放松下来，在他怀中安然入睡。

两个时辰，恍若隔世，萧予安虽然已经练成了冰焰，但维持这么久，体内灵力虚空，勉强把昏睡的慕心带回岸上，这时天色已晚，他们俩狼狈不堪，但听云却坐在岸边的石头上悠然赏月，面前生着火堆，火上还架着一条鱼。

萧予安勉强施法将慕心的头发与衣服烘干，让她靠在石头上，自己走到火堆前烘衣服，顺便瞅了一眼架子上的那条焦黑的鱼，还有一股浓郁的焦味，很难想象，看起来仙风道骨、风姿卓越的神君，烤出来的鱼竟然如此的......

“你的鱼焦了。”萧予安提醒道。

听云不慌不忙，只低头轻笑：“可惜了一条天灵鱼。”

听到“天灵鱼”三个字，萧予安炸毛了。

灵鱼分为天地玄黄四级，在人界，一条黄灵鱼就能卖一百块上品灵石，玄灵鱼数量稀少，只有五大仙门才有条件培养，地灵鱼只有少数飞升修士的秘境中有那么一两条。

他翻看上古秘闻录时曾看过，一条天灵鱼就能帮助没有灵根的凡人塑造灵根，还是变异的天灵根，只是三万年来，人界没有人见过天灵鱼。

“慕心都昏迷了两个时辰了，你这个当师父的，在烤鱼也就算了，还烤焦了，焦了也就算了，焦的还是天灵鱼！”

萧予安吐槽道，慕心怎么认了这么不靠谱的师父，五天被坑了两次，烤个鱼也能烤焦。

“这是我闲来无事养的小鱼，取名叫天灵鱼罢了，莫气。”

说完，听云便轻挥衣袖，玄冰池水泛起微光，数不清的游鱼在欢快地玩耍，每一尾都是天灵鱼。

(￣△￣；)呆滞~

萧予安撇撇嘴，怪不得人界没有天灵鱼，感情天灵鱼是这家伙养的，都在这里了，人界怎么可能有。

“小青鸾，你想要天灵鱼？叫声师父，这一池鱼都是你的。”听云逗弄道，就像逗宠物一般，明明是只鸟，却盯着池中的游鱼不眨眼。

萧予安道：“不叫。”

坑徒的师父他不要，并且他的师父只有一个，早就消失了。

鱼还烤着，焦味越来越浓，慕心皱了皱眉头下意识道：“着火了吗？”

她刚睁开眼睛，便看见那条烤成焦黑鱼干的天灵鱼，师父和萧予安都视而不见，玄冰池水中，无数鱼儿在游动，池水清澈见底，月光洒落，若万千星辰星星点点地落入池中。

“尊主，你醒了？”萧予安注意到慕心的动静，关切道：“你感觉如何？”

“我没事了。”慕心道，她记得自己深陷玄冰池水中时，他一直陪着自己，心里暖暖的，看他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萧予安看见她凌乱的发型，掏出一只梳子，习惯性地想给慕心梳头发，双手还未触及慕心光滑柔顺的发丝，便被慕心的目光精确地捕捉到了。

萧予安轻咳一声道：“尊主，你头发乱了。”

然后若无其事地收起了梳子。

慕心依旧没有收回目光，目光从那双手转移到萧予安的脸上，以前没发现看到梳子，她才注意到，萧予安和南宫宝长得很像，握梳子的动作也很像，他们两个是不是......

萧予安被慕心盯得心里直打鼓，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你是不是南宫宝......”慕心顿了一下，似是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说。

萧予安心道，她果然发现了，他两眼一闭，准备自首：“其实我就是......”

“你是不是南宫宝他爹？”

“什么？”萧予安懵了一下。

“你是不是有个儿子叫南宫宝，你们长得好像啊，行为举止神似。”慕心看他的表情变化，心里更加确定了，不禁得意了一下，她怎么这么聪明。

萧予安：“......”

他能说什么，只能默默地点头。

那南宫宝不应该叫萧宝吗？难道是随母姓？

南宫......好熟悉，魔头好像就是南宫姓氏，转念一想，她初见萧予安时，萧予安就说他要和魔头成亲，还说魔头抛弃了他，难道是魔头欠下的情债？

慕心觉得，她好像猜到了真相，但又不敢告诉血倾璃，她怕知道的太多，会惹祸。

听云也不打扰他们的谈话，只是默默地把架子上的焦鱼取下来，拿出一柄小刀和一个盘子，一块块地切开放到慕心面前。

慕心：Σ(°△°|||)︴

“师、师父，这、能吃吗？”慕心盯着盘子里木炭般的烤鱼，眼角抽了抽，师父莫不是要谋杀亲徒吧。

“你刚从玄冰池水上来，吃些东西暖一暖。”听云对他们的反应视而不见，一本正经道。

慕心：师父，其实我一点儿都不冷，真的.......

听云用一种“望子成龙”的目光看着慕心，慕心只得深吸一口气，拿出壮士断腕的决心，拿起一块猛塞进嘴里，不经咀嚼便吞了下去。

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没有一点味道，也不知道师父懂不懂一种叫盐巴的东西。

“小青鸾，你不尝尝？”听云转而去祸害萧予安。

萧予安一脸冷漠：“你自己留着吧，我消受不起。”

听云见慕心咽了下去，问道：”味道如何？“

慕心艰难道：“还、行。”就是有点卡喉，萧予安见她说话一字一顿的，十分艰难，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喝茶呛喉，吃鱼卡喉，你真是不省心。”说到底，还是她师父不靠谱。

听云见差不多了，便收回了那一盘焦黑的鱼片，起身对二人说道：“走吧，我们出去。”

玄冰池上出现一叶小舟，听云轻轻一跃便站在了船头，萧予安带着慕心飞了上去刚站稳，船就不停地往下沉，不久就全部沉入水中，三人站在水面上，但依旧往下沉。

萧予安扶着慕心，问道：“听云神棍，你行不行啊？”

“若是不行，你能怎么办？”

听云笑道，对萧予安的称呼毫不在意。

船上升起一道避水屏障，普通的避水珠无法抵御玄冰池水，但听云的屏障却把池水牢牢挡住，并且丝毫不觉寒冷，小船一路往下穿过光门后，再睁眼，小船已漂浮在无尽海之上。

慕心趴在船尾，双手撩拨海水，还放在嘴里尝了尝，好咸......

她吐吐舌头，耳边传来血倾璃的声音：“你让我出去，我有事要问听云老儿。”

她师父那么好看，哪里老了，慕心撅起嘴，但还是乖乖躺着睡觉。

无尽海上，一叶孤舟，随波荡漾。

听云站在船头手撑着船杆，在他身后慕心静静地睡着，她才醒没多久，又睡了过去，现在已经睡了一个时辰了。

萧予安焦躁道：“她怎么还不醒？”

“这一个时辰，你就问了不下五十遍了。”听云笑道。

遥看远方，海岸若隐若现，三万年了，原本以为，他会消失在这个世间，想不到他竟然还能回来，也不知现在的人间变成了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