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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后,郎莞向琰公倾吐了徐简婷之事,连带着祁信失踪的消息,琰公因念对兄长祁崢的缅怀之情,当下无怒,就在不年亭偏殿,在祁琳榻前,祁琳假做昏迷,听得两人的谈话,猜得原委始末,心知张踏的武功必废,恐怕再难以常人论之,不死也残,祁琳泪在眶中,转而又恨自己这残躯还动弹不得,听得郎莞末了一句子信失踪的话,祁琳心气难平,一口鲜血呛出,再也假装不下去了。

事已至此,原来子信也化作燕儿,飞出了北祁,从始至终,祁琳所作所为便是要保二哥子信的声名地位,他毕竟是北祁的中流砥柱,祁琳深知,青峦宫天健都非嫡传可以入主,这些年,在长兄入仕、三哥丧死之后,他是唯一的成年男儿,祁琳认为将来北祁传承不过是在子信与明源之间,明源又是女子,是故早就立定主意,保了二哥就是顺应北祁大统,谁知今日劫后余生,却将二哥直接逼出了北祁,他几日之间历经这些,损妻丧子伤友,叫他一个人于这世间,如何是好。

琰公回见祁琳咳血不止,深知她早就醒了,也顾不上与郎莞多说什么,赶紧过去以强劲内力先安抚住祁琳的气血,眼看这症状病势汹涌,这些天的努力好似都要被这股气冲垮,专注调息她的经脉,一丝不敢懈怠。

琰公漠漠回了一个眼神给郎莞,示意她退下,郎莞远见琰公提起浑厚内力,如此费力救治这个养女,竟是多年闲逸之下,从未见过的全神贯注,她一时胸中感叹时光蹉跎,人面桃花相竞,流年飞逝,脸上斑驳细纹坦然出现,故人焉能知如今事,是故思虑往往,面泛红泪,难免酸涩,琰公冷瞧她一眼,郎莞不敢再看,转身退去。

十日后,祁琳略略得愈,先往西鹫宫拜谢主母,然郎莞并不多开口,只道一些安抚之言,祁信的去向丝毫没有打听出来。另外暗人密报,风鹿台明源小姐已闭门十日,十日不曾出风鹿台了。祁琳借道直接去风鹿台求见,怎知里头回话连她也不见,风鹿台外围隐藏着几十名死士暗中把守,祁琳不好硬闯,待入夜潜入,果不出所料,祁芙并不在封宫之中。

无奈,祁琳只得带邹宁和允湘回了曲南殿,又命邹宁暗中去寻康叱、黎凫两位先生,只要找到他俩,也便知道了祁芙的去向,然而如今做这些安排,还不足以断后,师尊罗止员那里,是不得不去的,事出那夜,送祁琳到西鹫宫的蒙面人,是不得不查的,更有张踏的去向还不敢着手去查,并非祁琳不顾张踏,而是区区十日时间,还不足以让张踏安置残生,张踏但凡活着,他的目的地,祁琳基本可以猜个大概,是故如今不妨等待时机,再过三个月,张踏纵是残身,应也到了那里。祁芙暗中离开北祁,不过是为了找寻张踏和子信的下落,如今祁琳可以料想到张踏的去向,便想召回祁芙,并不想让她白费力气,至于子信会不会陪伴张踏同往,这就不好说了。他丧妻丧子,离开一段时间也是好的,祁琳一直认为子信的身份太过重要,主公一道召令,迟早是要回来的,是故此刻思虑并不强求,只在江湖中下放了一些暗人,听着风声就好。

第十八日晨,曲南殿一如往寂,天已大亮,允湘带着零星几个盥洗宫女,一干人侯在殿外,却久久未见祁琳开启殿门,允湘溜入殿中,见祁琳凤鸾上整齐无人,在空空大殿中央,轻声唤了一声:“娇主。”回声在耳,却无人应答,允湘转身欲走,这才见大殿角落东窗下,依着梁柱有一袭白纱,允湘缓缓走近,祁琳无力唤了一声:“湘儿。”然而并未转目,仍望窗外晨云,允湘过去,将扶她的手臂,忽见她眉头皱起,允湘遂又不敢了,赶紧将手缩回,想来以前祁琳的早晚起居,是离不开肖缨的,此刻只不想勾起娇主的伤心。

允湘怯道:“娇主,窗前风大,小心受寒。”

祁琳缓缓转头看她,口角泛着笑意,一时叫人觉得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一如这些年头中的哪一日,无比寻常,允湘渐渐注意到祁琳双眉间略有霜色,也顾不得许多了,硬将祁琳扶到鸾榻上,唤了盥洗宫女进来,备上热水食物,主要是为了让她喝下那些温补汤药,允湘直在榻下嘤嘤关切,直言道若在不知保养将息,便要去禀告主公,祁琳训斥了一句:“谈何容易。”允湘不敢在多言,祁琳这一句谈何容易,承的是主母的恩情,若没有主母的庇佑,琰公这一干儿女,早按照祖制处置了,如今不仅自己捡回了一条性命,又未败坏二哥的声名,若不吹毛求疵,已算最好的安排。那些温补汤药中有许多苗疆药材,都是张踏过去送来的,这又叫祁琳怎能不思忆过往,故人焉去矣,疲累间又沉沉睡去。

时过午,邹宁回报,道明源小姐此刻身在北祁,正在罗氏那里,祁琳调息已闭,闻此心中释怀,便匆匆赶去,但求一见,祁琳心下明白,祁芙身系梅花墓,是不该在罗氏门中现身的,这其中必有因由。

罗氏兄弟向来以闲云野鹤自居,是故罗氏地界中会客之地称之“草堂”,周边竹林密径,祁琳命允湘侯在草堂之外,独自步入,日光正好,本该扬扬洒洒叫一声罗先生的,但不及她开口招呼,罗止员已看见她进来,忽地从座上起立,难掩几分惊觉模样,祁芙坐在正堂右座,倒是叫祁琳看见了正脸,神色一如往常,祁琳一眼之下,可见她这个姐姐实是有些疲累的。

罗止员好歹也是在江浙帮过祁琳的,且探过祁琳的病,虽无私交,情义还是该有些的,但凭罗止员一脸惊觉难掩,祁琳心下已料定七分,又见祁芙疲惫模样,并不似罗止员的惊觉,便知祁芙心中思忖的是另一码事,这才略略放心。

祁芙下座迎她,体察她气息尚稳,赶紧将她迎到座上,一时百感交集,相对无言,自小最怕失去这个妹妹,如今虽又清瘦了,只要活着就好。

祁琳见姐姐眼角难掩泪丧,便知她去寻子信、张踏无果,回见罗止员在当下,平添的几分恭顺实在讽刺。祁琳与祁芙自然要长话,是故此刻不急在一时。

先对罗止员启口道:“罗先生,请坐。”

罗止员提一口气,尚未敢言,祁芙忙开口解释:“琳儿,羽化那夜,你被人劫走后,是罗先生帮我埋葬徐氏。”

祁琳闻此,已明白了十分,心中怒气难平,对祁芙乍看是莞儿温笑,细看却又不似微笑了。

祁琳轻声道:“原来如此……”

祁芙抬眼默默望着祁琳,也觉得她笑的怪异,一时十分的不解。

祁琳悦色道:“原来如此,姐姐来罗氏草堂,原是该道谢的。”

罗止员冷汗在头,瞬间湿了鬓角,忙道:“折煞了。”

他已没有脸面在多说什么,他岂是怕,那冷汗明明是愧!纵是闲逸之人,若论明眼明心,以物降物,他虽有归顺之念,但也愧对祁琳。

祁琳心下只是怒气难消,耗了半条命,如今重见天日,事已至此,已然平息,实际也并不愿多怪罪于他,这一刻又何必推脱自身的责任,罢了,是故缓了一些脾气。

祁琳:“先生,累及先生,委实不该。”

罗止员:“五主哪里话,止员不敢。”

祁琳:“不知那借用的二十名死士,如何处置?若殒命,便是凤衣的罪孽了。”

罗止员:“五主放心,藏起来了,过些年派做边远事物,也就是了。”

祁琳:“有劳先生了,那另无他事,不如改日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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