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数月前,为了陪六妹祁嫣入湘西武陵,祁琳当时计划离开北祁内宗,其实是做了应急部署的,这也归功于她自己往日的习惯。
当时临行前,归纳‘曲南殿’事务的时候,所读的最后一封‘密函’,来自于长兄祁森。
长兄祁森是琰公的长子,先不论出身嫡庶,早年并未拟定封号,也没有封宫,早早就被主公派遣到京城了,论起来,比祁琳足足要年长‘十四岁’,而今,早已过了而立之年了吧。
祁琳所读的最后一封密函,是长兄截获的蜀中唐门的一封密信,这封密信的内容,倒是可以理解,是唐门内乱,唐门嫡子的求援信,有意思的是这封信,到底是要发给谁呢?
当年辅佐主公上位的几大氏族,相继隐退,如今还看得见踪影的,便只有一个主母郎氏,而这封唐门的秘密信笺,就是发给辽北郎氏统领‘郎展’的!
主母郎莞虽是外戚,得主公庇佑,但这些年,从没有逾规逾矩过,除却效力主公,其他江湖势力一律不敢沾染的。
唐门的这封信笺有意思,就是在于,居然会向主母的亲弟弟郎展求援,岂不是怪哉!
二十年前,为着郎莞的面子,主公过蒙拔擢,将郎莞的亲弟弟郎展,远调辽北,为的就是,还郎莞一段心愿,让她弟弟避过北祁改朝换代的锋芒,远居辽北,偏安一隅。
郎莞心系这么一个弟弟,也是为郎氏保存血脉,至今感恩戴德。琰公也算是为了全她的一片心,这些年从无回调打算,郎展也算偏安了一辈子,保他无虞。
信中言辞恳切,若只从字面意思理解,当是唐门嫡子,势单力孤,想攀附北祁的帮衬,因攀附不上主要人物,便想从北祁辽北统领郎氏入手,希望郎展引荐,或直接施以援手也好,若然不能成功,便是不成功则成仁,唐门内乱,且不知往后要落到什么人手里了。
唐门这一封请求拨乱反正,用以立身的信函,也算倒霉,竟被远在京城的祁森截获,姑且不论北祁的消息网络多么发达,祁琳看到此信函的时候,当即明白了,长兄祁森多年为宦,绝不会理会唐门。
当时的付之一笑,并未上心,而今想起在岑府,唐门杀手与北祁有必争之物,可见这里头并不简单。
祁森少年成器,早早就顺应主公的意思,入朝为官,门楣上看,当年娶了阮王府姝颜郡主,而今也算是半个皇亲驸马,他掌管北祁在京中的调度事务,也已经多年。
虽经年已去,时光飞逝,并未回过北祁几次,兄妹之间,也并未有过几面之缘,然祁琳对他的印象,却是很不错的。
祁琳七岁被收作北祁义女的时候,那时的祁森已然是二十二岁了,正是他迎娶京城阮王府,姝颜郡主的时候。
当年,姝颜郡主比祁森还要大一岁,姝颜郡主择婿,择了好几年,逢上阮王爷次子阮敬安坠马夭折,办理丧事,阮王妃大病,是故,耽误了阮姝颜好几年。
阮王爷不愿委屈女儿,嘉靖新帝朱厚熜,登基之前的几年,正是武宗皇帝朱厚照喜爱玩乐,宦官当道的时候,时局几分动荡,朝臣之中,摘选之下,也都不过如此。
阮王爷也是有意,私下里联合北祁,这才给了祁森这样一个机会,成为皇亲驸马,联合了北祁,这才能有机会见一见久久不出的琰公。
祁琳对于祁森的印象,虽不深,却极好。
祁森多年回不来一趟,却是和祁信、祁鸣一样,对这几个妹妹极好。
如何论断,且看祁森的密信会送往哪里。
即会送往主父琰公手里,后来又送过青峦宫天健都,后来偶尔也会送往祁琳手中,就此事来看,祁森虽然多年掌权,对这几个姊妹,却并不专权。
祁琳记忆里,犹记得对于长兄的印象,遥遥一见便觉得踏实。可惜算不得同龄人,不然以长兄的气质,祁琳必是要攀附一二的,。
长兄长得十分周正,朝廷大员的面相,难得的是,深目阔眉下,神思皎洁,毫不张扬,内里的内敛气质,像极了主父,好似一句话,‘木欲秀于林,风必摧之’,长兄的气质,好似森林之磅礴,如今的年纪,所剩尽是风摧之后的秀丽,不愧主父为他取得这一个‘森’字。
虽从未言明,当年张踏受命去湖广安陆州,照管祁琳,不外乎是长兄祁森偷偷传给青峦宫的消息,不然,如何能在改朝换代之前,张踏就到了庆义王府呢?
从前遥遥一见,长兄与主父一般内敛,他们的眼神深邃,最是不敢看祁琳这一身伤寒残躯,恐是心头遗憾吧。
祁森给祁琳的曲南殿传递信函,历来用的,只是一个人,且是个半大孩子,叫裔燮。
裔燮这个孩子,祁森用了好几年了,甚是稳重,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却早早就得了祁森的信任,做起事来隐蔽的很,很是稳当。若不是年纪太小,武功还未成,恐怕做的就不只是传递消息,这样的隐匿之事了,北祁并没有裔这个姓氏,他是祁森入京后训练的死士,如今身处京畿之地,不知道这个孩子算不算北祁之人,过蒙拔擢一说,因长兄是王府快婿,并没有北祁封宫,也不必论提拔与否了,毕竟长兄沉浮宦海,用人之计,最是筹谋!
回说祁芙带着江歆回来,往北祁内宗走的路途,因心中有所图,竟走了半个月才离开武陵境。
推说惦记着祁嫣中毒的解药,虽并未与嫣儿同路,那边派人去九江、铜陵,不知接了多少次,用以避人耳目。
世人不知,祁芙其实是偷偷带着邵益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