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又是一片沉寂,钱远卓迟迟没有开口。
陈府尹好意提醒道:“钱公子,你无须苦思冥想其中细枝末节,且将玉坠的独特之处道明便可。”
钱远卓丝毫不领情,甚至有些气急败坏,“急什么!我正思量如何措辞。”他不敢对赵卿承说的话进行反驳,这才将这一口气全都撒到了陈府尹的身上。
陈府尹的好心却碰一鼻子灰,也是恼得,可又不敢造次,硬生生吞下这口恶气。
倒是钱远卓,经陈府尹这么一说,脑中灵光一闪。
他一改之前的状态,胸有成竹,侃侃而谈,“此块玉坠儿形似野兽,方才我就是在想那究竟是何种兽类才迟迟未道明。”他顿了顿,又道:“好在我已记起,那玉坠被雕刻成野狼的模样,且只有狼头,狼头以下的圆柱体上刻了些奇怪的字符;玉坠通体翠绿,越往上颜色就越深,以至于整个狼头近乎墨绿色。”
钱远卓说完见众人皆未有反驳之意,心里甚是得意,他补充道:“且不说这玉坠本身的价值,就这狼头雕刻得也极为逼真。狼眼炯炯有神,极富野性;狼耳竖立脑后,就连上面的狼毛均根根清晰可见。这等极品,此前我从未见过。说句托大的话,只怕在场众人,甚至是王爷您也未曾见过吧!”
钱远卓之所以如此笃定皆因此物就在他爹钱迟瑞的书房暗格之中,只是从未示于人前罢了。如此一来,他自然说起来头头是道,有持无恐。
钱远卓话音落了,堂上气氛瞬间凝结,有种诡异的气流在彼此之间涌动,唯独这一切的制造者却浑然未觉。
就在钱远卓长篇大论,滔滔不绝期间,赵卿承与叶希之多次交换眼神,而他们二人的这些举动被厉未惜尽收眼底。当听闻钱远卓说这玉坠雕刻的乃是狼首之时,她心知这玉坠的来头大有问题,这才下意识地就把目光移到了赵卿承身上。果不其然,厉未惜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一点从赵卿承的反应中便可得知。
小时候,厉未惜曾听她爹提及,狼在月曦国不过是寻常的野兽而已;但在刹国则不然,他们信奉狼神,崇尚自由及野性,就连他们战神都是狼首人身的怪物。可在刹国也不是人人都配拥有附有狼神图案的事物,只有皇亲国戚,高官重臣方可佩戴,其材质与色泽也有不同的等级之分。就以此厉未惜便可断定,钱远卓口中的玉坠定然是刹国权贵之物。
“王爷,这······”陈府尹的话被赵卿承的一个眼神阻止,这才作罢。
赵卿承自然明白陈柏原也发现了问题所在,也知晓陈柏原想说什么。不过,眼下事情还没了解清楚,还是静待事态发展更为妥当。他自己则将双手倚在椅子扶手上,丹凤眼半眯,再一次深深地望向厉未惜,这个曾经被他拒婚的女子······
赵卿承猜测厉未惜定是一早就有此打算,于是他才强压下陈府尹的话,生怕陈柏原的话会不慎影响厉未惜原本的计划。不过,赵卿承心中也不免升起了疑惑;要知晓,他虽对枢密使钱迟瑞又诸多怀疑,可这玉坠之事也不曾探得消息,她又是从何而知的?
厉未惜目扫众人,已能瞧出端倪,可钱远卓似还不曾察觉。厉未惜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给了钱远卓一个眼神,让其自行体会。可惜,钱远卓虽有些小聪明,但显然脑子转得还不够快,不明其中的深意。
“如何?此物的价值,说它五十万两黄金都算是少的。”钱远卓仍旧不知事态严重,居然语带挑衅。
厉未惜此刻那里得空与他一般见识,她眼下正急于思量如何加以利用这则突如其来的消息。
是的,利用!当下种种,并非厉未惜未卜先知,料想到钱远卓会谈及玉坠,更不可能猜想到这块玉坠还牵涉到刹国。
此前,在公堂之上厉未惜心中有所顾忌,一时心软致使钱远卓寻得借口,屡屡矢口抵赖。无奈之下,她便只能采取迂回的策略。想着钱远卓若想圆谎,便唯有撒更多的谎,届时她再另觅良策。毕竟,她在异世所学的法律知识或许能在改善月曦国当前的律法上有用武之地,若实战于公堂之上只怕是举步维艰。这是厉未惜在此案中的切身体会,也是之前她所未想到的。
厉未惜心中已断定,钱远卓很有可能确实拥有此物;再不然,他至少亲眼见过此物,否则定然无法描述得这般详细,连细枝末节都道得格外清晰。
“钱公子,你可知此物乃何人赠于令尊?”厉未惜已理清思绪,计上心头。正所谓,要想算计老子,必先从小子身上下手。
闻言,钱远卓先是一愣,随即便在心中暗讽:这王妃定然是见旁人并无反驳,自己又对此物闻所未闻,以为是我胡编乱造,固才没话找话问其来由。
“先前我已言明,是我爹的一位故友所赠。”钱远卓据实相告。
“哪位故人?”
“我爹交友甚广,我如何一一识得。”
“那何时所赠?”
“此物乃是旁人赠与我爹,我又如何得知?况且时隔久远,要我如何还能记得真切。”钱远卓不耐烦地道,他不认为这有何关联之处。
“钱公子所言极是,显是我问错了人。”厉未惜微微一笑,转向陈柏原道:“府尹大人,眼下此案审理至此恐另有变数,而这块被盗的玉坠又极为关键,还望大人准许传唤枢密使大人到堂求证。”
“这······”陈柏原心里明白此案的走向已是他所不能企及的,可真要让他差人去枢密使府请钱迟瑞,断是不敢的。他向赵卿承投去求助的眼神,望其能助一臂之力。
赵卿承也能体会陈府尹的难处,毕竟光是府衙的差役定然是请不来钱迟瑞的。他伸手从腰际取出一物,“你们二人拿着本王的令牌随衙役去枢密使府去请人。”
有了赵卿承的这句话,陈府尹才示意衙役跟随赵卿承地侍卫前往枢密使府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