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金秀是个纤弱女子,待她从失父的伤痛里走出,才知她是个麻利的人,料理家务不在话下,还会做一手地道的安城美食,什么哒哒面、扒骨肉,让岳三娘赞不绝口。
一日早上,岳三娘一起床,就想起扒骨肉的香辣味,馋得口水在嘴里打转。穿好衣服出了房门,见金秀的房门还关着,就敲起门来:“秀儿,娘想吃你做的扒骨肉了。咱们中午吃吧?”
“好呀,娘。”裹在被窝里的金秀揉了揉眼睛,想起扒骨肉程序繁多,不敢贪睡,就起了床。
金秀收拾麻利,和吴妈出门去了集市,买好新鲜排骨和配料后,就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起来。吴妈和福兴槚号的几个伙计在旁认真瞧着,想着把这道老夫人喜欢的菜学到手。
金秀把猪排骨洗净,在滚水里焯了,摊凉后把肉从骨头上剔下来,切成小块;又用石磨把干辣椒碾细,用热油烫出香味;再切上黄瓜和香菜,酥上花生米。到中午开饭前,把扒骨肉放进盘底,铺上一层黄瓜,依次叠上蒜米、葱段、辣油、香菜、花生米,再取两把木勺混匀。
“扒骨肉来了。”金秀兴匆匆地端菜上桌。
“哇,好香呀。”岳三娘、岳平、白虎、泰福都等急了。菜一上桌,几双筷子迫不及待地伸向菜肴。
“秀儿,手艺越来越好了。”等金秀脱去围裙,坐上桌子,白虎就赞叹开了。
“白虎哥,爱吃以后就给我说,我给你做。”
“这么贤惠的秀儿,以后不愁找不到婆家。”岳平见两人暧昧的样子,忍不住打趣。
“掌柜,你舍得让金秀嫁人。”白虎急着说。
金秀在一旁嘻嘻笑着。
“我舍得,就怕有些人舍不得。”岳平坏坏地瞅着白虎。
白虎那糙汉子笨嘴笨舌,被岳平说得满脸通红。
岳三娘见白虎涨红了脸,忙解围:“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呢!”
“就是嘛,师父也舍不得。”白虎接过话。
“我也舍不得。我就不嫁人了,伺候母亲一辈子。”金秀说。
“那不行,怎么能不嫁人。”白虎当真了。
“白虎哥,你这傻样儿!”金秀红了脸。
白虎一听,乐了。一桌人见俩人羞怯的样子,都笑作一团。
午饭吃了一半。金秀对岳三娘说了自己的一个心愿:“娘,秀儿想求你一件事。”
“母女之间,有什么求不求的,你说吧。”
“我想跟着白虎哥学拳脚。”
“女孩子是男人疼的,拳脚太危险,学来干什么。”白虎插了一句。
见金秀眼神坚定,岳三娘想了一阵子,问:“你说说,为什么?”
“自打我爹生病后,我们父女俩受尽冷眼,我怪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能帮衬家里,就立下志愿。有朝一日要学会拳脚,当个有力量的女子。”金秀回忆起往事,不免有些伤感。
“你已经成年,再学拳脚可是很辛苦的。”岳三娘说。
“娘,我不怕。”金秀定定地说。
“好吧。明天开始你跟着白虎练早功。”
“好呢!谢谢娘。”
见到师父已经答应,白虎也不好说什么了,再想到金秀以后就是自己小师妹了,每天都能一起出早功,白虎又开心起来。
第二天,金秀就开始和白虎在院子练功。这福兴槚号的院子是两进规格的,生意和活计都在前店和中院进行,最后面的那个院子较为空旷,一般用来练武。
金秀先从扎马步等基本功练起。血脉打通后,就和白虎同练岳家双飞拳。春去夏来,拳法越发炉火纯青,金秀和白虎的配合也越发熟练。金秀的娇弱气息逐渐变成侠女之气。
金秀觉察到自己精神和意念在变化,她更加努力地投身在功夫精进上。无论刮风下雨,每天她都和白虎在这方寸之地操练。每一个动作,每一缕气息,两人都竭尽全力。
一日,岳三娘观看两人的拳法。见白虎拳法刚强,金秀柔韧;白虎虚步退后,金秀握拳实冲;白虎从天劈斩,金秀海底捞月。二人将岳家双飞拳的虚实结合、刚柔并济的精髓演绎地非常到位,禁不住拍起掌来。
“师父,见笑了。”俩人往三娘跟前一跪。
“起来起来。”三娘扶起二人,说,“既然岳家双飞拳练成,你们二人就可以成亲了。”
原来,岳家双飞拳只有兄弟、姊妹、夫妻等亲密关系的人共同操练,才能获得成功。而金秀和白虎练成岳家双飞拳是反其道而行之,说明两人的关系已经非常亲密了。
这也是岳三娘的谋划,因为她早就觉察二人有意,答应金秀学习拳脚的请求,也是为了撮合二人。
金秀和白虎吃了一惊,又相视一笑,低下了头。两人在岳三娘的主持下,成了婚。婚房设在这院子的厢房里。
婚后,两人依然是每日练拳,依次把岳家拳的全套练了下去。见二人对功夫操练如此上心,岳三娘也心安了:黑风寨的岳家拳终于后继有人。
又过了几月。一日,岳平差白虎和金秀去林城的老主顾仓拉处办事。两人骑马过三叉林,一路奔波,到了林城,辗转来到仓拉的店铺,见王芃芃和一个义和槚号的伙计正在那里,和仓拉说着什么。
这王芃芃自从和扎格恋爱后,就在其父王福海的培养下,逐渐接触槚号生意,并和其父一样,把福兴槚号当成了头号竞争对手。那天,王芃芃和伙计一起专程到林城,说服仓拉抛弃福兴槚号,销售义和槚号的槚叶。白虎和金秀到时,王芃芃正在用更低的价位游说仓拉。
听到王芃芃的一番话,白虎怒从中来,上前道:“王小姐,你这样做,有违商业道德。”
王芃芃见两人后,冷笑道:“谁有本事谁上!什么商业道德,我就是违了,你敢怎样?”
白虎怒目圆睁,但不想对女子动手。
“林城又不是你福兴的天下,我们想跟谁做生意就跟谁做生意,你管不着。”旁边义和槚号的伙计也出来帮腔。
因两家的生意争端,金秀早对义和槚号颇有微词,看到这一幕,更是生气。她把白虎挡在身后:“他不敢怎样,是看你是个女人。女人的事,还是我们自己解决。”说罢,一个耳光响亮地打在王芃芃脸上。
金秀练武以来,手力大增。这个耳光又重又脆,打得王芃芃头脑晕眩,差点倒在地上。
王芃芃忍住即将夺眶的泪,咬咬牙说:“我偏要抢你们的生意。”转身对仓拉说,“仓老板,在刚才的价格上再少一个点。做不做?!”
仓拉不愿成为挑起两家争端的人,加之和福兴合作得很好,于情于理不该负义,但看见王芃芃微微涨起的脸,觉得自己该居中调停:“王小姐,咱们不谈这个,大家都消消气。”
见仓拉模棱的态度,王芃芃愤愤地说:“我明白了,你也不用说这些了。”就和伙计上马,向康城方向去了。
“哎,两位别误会啊。是王小姐主动找上门来。我可没有其他想法,我们是老关系了,我和岳平又是兄弟。我可不会做这种事。”仓拉边迎两人入店,边一通解释。
“仓老板的为人,我们是相信的。”金秀道,“这次岳掌柜派我们来,是为了和仓老板做笔大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