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黑则看到倒在地上的两个黑衣大汉时,他恍然明白自己是杀错人了,原来凶人是这个名不经传的小女子。他用余光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王福海,王福海显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黑则故作镇定地吩咐伙计把这两人的尸体处理了,然后和王福海往厅堂走:“想不到这女子竟会毒门武功,我们是小瞧她了。”
“是呀。可惜我两个兄弟的命。”王福海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今天我重新拿到‘肆北槚园’,是承蒙王兄的计谋。”
“哪里哪里,我和黑兄已是盟友,相互帮衬是应该的。”
“岳平和主持之间关系特殊,现在推倒岳平不可能。我们就暂且罢休,待有机会之时再做谋划。王兄看,可否?”
“黑则在萧北根基深厚,把握局势比我深刻。那就听黑兄的,暂且罢休。”
“好兄弟。你放心,岳平那小子野心太大、羽翼渐丰,我早就视他为对手。我一定差手下多方监视,如果他有妄动,我定不会放过他。”
“黑兄。我与那岳平有深仇大恨,我一定和黑兄共同克敌。”
“好。我们今天就此暂别,他日再来谋划。”
“好。黑兄,王某就此告别。临行之前,还有件事要请黑兄关照。”
“你说。”
“我的亲家顿巴,被一蒙面人杀害,听人说杀人凶手逃往萧北。王某这次多方寻找,仍无下落。知道黑兄在萧北经营多年,还请黑兄多多帮忙。”
听到王福海这一说,黑则心里大惊:原来错杀的顿巴竟然是王福海的亲家?自己一定要保守秘密,要不然王福海一旦发现端倪,我们的盟友关系就要立马变仇人了。黑则信誓旦旦地说:“你放心。一有消息,就立马到康城通知你。”
两人作别,各自经营产业,一年内未再聚首。
话说,岳平和林月芝之间的感情,经历那次分别后,日渐升温。直到这个时候,岳平才发现,之前以为自己喜欢薛宝钗一样的女子,但是真爱生长出来时,他根本无暇顾及她像不像薛宝钗,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被牢牢吸引,一刻都不想离开月芝妹妹。
他俩决定结婚了。
结婚那天,福兴槚号分外热闹,各路宾朋汇聚一堂。和“血和会”那天的气氛一样,锣鼓喧天,戏班高唱,喜绸飘舞。
当天,二十张圆桌宾客满座。靠前的几张桌子,坐着岳平和林月芝最为亲近的人。此时,平时内敛的林丰衍脸上盈满笑容,而豪迈的岳三娘竟然满脸飞出红霞。远在岭南的王沧溟师伯也来了,和白虎、金秀等围坐在一张桌子上,此时他们关注着主家的情况,准备随时在需要的时候帮忙搭手。
后面的桌子上,坐着来自萧地宗派、槚行弟兄、槚马古道各帮派的头领,显示出福兴与众不同的人脉关系。可是当天主持没有来,他的身份让他不得不避嫌,不过他让上师来了,坐在不那么醒目的位置上。上师旁边坐着一个女孩,朱红。她来给这个侄子庆贺婚礼,她脸上的表情,好像已经从过往的感情里走出来了。还有康城大大小小的槚号都来人了,唯独康和槚号没来人。
婚礼之前,岳平出于礼节专门派人去康和槚号送喜帖,但是婚礼当天,他们还是没有来人。两家的关系已经在冰点之下,敌人的喜就是自己的悲,王福海是不可能来参加岳平的喜日子的。
而曾经深爱过岳平的王芃芃,知道岳平要娶的人是林月芝后,感到十分羞辱:岳平居然选了个姿色不如自己的女人为妻!再看到未成年的儿子,想起岳平是杀害自己的丈夫的凶手,自己竟然还对他有感情,顿时又气又恼。她是不会去仇人兼负心人的婚礼的。
在福兴槚号的周围,还站着一队披甲着靴的队伍,守护着婚礼的安全,那是岳三娘主持建立的“槚马古道绿林军”的一小支,经过大约两年的操练,这支队伍已经成熟,在槚马古道的数次剿灭外匪的战斗中,立下汗马功劳。现在,槚马古道上,这支队伍威震四方,前来争夺挑战的外匪数量日渐式微。
当天,有一个不请自来的人。
是天朝派往萧地的新任驻萧大臣里格尔,他听手下说了康城的局势,知道福兴槚号和宗派、槚马古道帮派的关系深厚,联络了岳平就找到了杠杆的支点,所以主动来参加岳平的婚礼。
关于天朝为何要替换驻萧大臣?因为当时天朝的沿海遭到外国袭击和侵占,需要筹集银两抗击外敌。入不敷出的天朝想到了槚税这一块收入。因为之前萧地被宗派把控,槚税流失较多。更换驻萧大臣实际上是为了加强槚税收取,控制萧地经济命脉。萧地的宗派、商号对此洞若观火,但是慑于天朝的军事实力,不敢随意妄动。
穿着一袭红绸喜衣的岳平,在圆桌前走着,拱手和各个宾客打招呼。当走到里格尔面前时,忽然脸一沉。
看到岳平这副表情,里格尔先说话了:“岳掌柜,恭喜恭喜呀。我可是等了你的喜帖好久,也没等到。这不,只等硬着头皮上门了。”
“里总督,哪里的话。是小民不敢打扰尊驾呀。”
“这是我们萧地的重要日子,我作为一方官宦,怎能不登门告喜呢?”
“您能来,小地蓬荜生辉呀。”
“岳掌柜,您客气。以后我们在萧地办事,还要仰仗你的照顾呢!”
“里总督,您客气了。您吃好喝好,有什么照顾不周的你多多包涵。”岳平把里克尔说的“照顾”敷衍成另一个“照顾”,然后拱拱手去了下一桌客人那儿。
半个时辰后,婚礼开始了。岳平和林月芝在各路好友的注视下,结为连理。
从此,岳平和林月芝就有情人成了眷属了。两人的结合,就是一段美满婚姻的开始。林月芝不仅里里外外帮衬着岳平,是康城街上人人夸赞的“林夫人”,而且也在一年半后,争气地生下一个女孩,名叫“璎璎”。
可是这一年半,康城乃至萧地看似波澜不惊,其实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驻萧大臣里克尔在康城、林城等槚业重地,建立了税收分支机构,加强槚业税项收缴,为了保障税务收取,还强化了驻萧总督署官兵的训练。在这一系列动作之下,大量的白银聚集起来,又被输送到天朝户部,用于沿海抗敌。
黑则为了实现“肆北槚园”萧地槚叶扦插枝条库的梦想,远赴浮国学习槚树扦插技术,把“肆北”的野生槚树进行复制,建立枝条园圃,又把枝条移植到康城、林城、昌城等萧地各个城市,可是,这些枝条纷纷死去。最后,浮国专家得出结论:萧地适合槚叶生长的地方,只有“肆北”这片弹丸之地。
黑则在梦想破灭的时刻,也发现了一个商机。米国近来流行“黑槚”饮用,作为米国殖民地、也是槚叶输出地的浮国只会红槚制作,不会黑槚制作。黑则的米国殖民地司令部的朋友德西,请他帮忙介绍黑槚制作技艺的匠人,来浮国教授黑槚制作方法,还说如果西大洲黑槚饮用成为风尚,浮国槚叶总产量有限肯定不够供应,到时候有大量槚叶需求需要萧地保障。
黑则听后觉得是个好机会,他立马去康城找了王福海。两人一拍即合,从康和槚号找了五名黑槚师傅去了浮国。一来二去,浮国的黑槚生产成熟起来,并迅速复制到各地。
正当黑则和王福海等着分享西大洲黑槚风尚的一杯羹时,居然在距离浮国最近的萧北,发现从浮国到来的黑槚。这不仅意味着黑则和王福海的美梦不能实现,而且王福海等萧地槚商的利益也会遭到侵害。
见此情景,黑则和王福海都慌了。黑则立马去了浮国,找到米国殖民地司令部的朋友德西问清原委。
德西用不熟练的汉语说道:“我的朋友。市场的事情不是人定的,现在浮国出产的黑槚数量太大,必须要销往各地释放存货压力,最近的萧地肯定不可避免。这不是我能定的。”说罢,还耸了耸肩膀。
“你当初可不是这样说的。”黑则想不到被这老外摆了一道,气愤地抓住他的衣领。
德西拂开黑则的手,轻蔑地说:“我的朋友,你做生意的方法太死板了,既然不能从萧地把货卖出来,你就把货从我们这里卖到萧地。都是赚钱嘛。看在我们的交情上,你当我们的独家销售商,怎么样?”
黑则没开腔,若有所思地坐下来。
“我们国家现在是世界上最发达的国家,靠的就是灵活的商业手段。只要看到商机,就不顾一切去满足需求。不得不说,你们需要像我们学习呀。”
黑则抬眼看了看德西,说:“可以当你们的独家销售商。但是我要求按次付款,不得拖延。”
“付款的事情,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好说好说。”德西又耸了耸肩膀。
“少来这套,我要你的白纸黑字。”黑则显然不再相信德西。
“可以。”这时,门外传进来一个声音,紧接着,一个英挺的男人走进德西的办公室,德西立马站起来,把办公桌前的位置让给这个男人坐了。
“你是谁?”黑则问。
“这位是我们司令部的最高长官。”站在那男人旁边的德西恭敬地说。
“你好,我是霍利司令。”那男人主动向黑则伸出手。
“你好,霍利司令。既然你同意,就立马立个字据。”黑则说。
“好,没问题。”霍利让德西在白纸上写下“浮国黑槚独家销售商指定书”,把黑则“按次付款”的要求写了进去,还把司令部的印章戳盖了上去。
“你现在放心了吧?”德西把“指定书”交给霍利过目后,又递给了黑则。
“好,既然已经写了字据,我们的合作关系就成立了。”黑则拿过“指定书”,和德西说了拿货的方式,就离开了。
德西看到黑则渐渐远去的背影,对霍利说:“司令,黑则这条早就上钩的鱼,即将游向远方,用不了多久,会有更多的鱼上钩,更多的白银流向我国。”
霍利笑了笑说:“这样,这片区域,就和侵略天朝沿海的我国部队,形成掎角之势,就能更大程度地攫取这个摇摇欲坠的国家的更多财产。”
听到这,德西对司令的安排很是佩服,恭维道:“司令,到时候你一定会加官进爵,说不得女皇也会亲自接待你!”
“到时候,还能忘记你小子吗?”霍利拍了拍德西的肩膀,出了办公室。
萧北。黑则把事情给王福海说了。王福海见转危为福,喜笑颜开,心想自己本来就是安城槚叶的销售商,现在只是供货源变了,钱也是一样赚,而且独家销售商意味着更大的利润。所以对于他来说,这是一笔好生意。
王福海和黑则商量了一下,准备把萧地分为两个片区,他和王福海各自负责一个片区的销售。各自的利益没有交叉,钱方面没有纠葛,合作才能长久。
这样,来自浮国的成本更低、运输更方便的黑槚以飞快地速度,进入了萧地的千家万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