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生活惯了，洛晓亦总会忘记家里多出一个男人的事实。

她会穿着一个吊带睡衣在家里乱晃，然后发现祁然面不改色的与她擦肩而过。洛晓亦默默回到房间将T恤拿出来换上，把所有暴露的睡衣全部压箱底。

正如他所说，这个男人几乎没有在房中留下什么生活的痕迹。

大部分的时间他都会安静的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两人没有过多的交集，这让洛晓亦松了一口气。

他们只需要扮演一对夫妇，不干涉对方的生活。

茶几上摆着两人甜蜜的合照，是因为有一次祁然说姐姐想看看他们一起住的房间，为了演的更像一点匆匆拍的。

傍晚。

洛晓亦坐在阳台上按照客户的要求画画，转头就看见祁然靠在沙发上读书，整个人有一种温润的气场。

玻璃门将屋内暖黄色的灯光关住，抽离坐在黑暗中，洛晓亦却并不觉得孤独。

其实和这样的人过下去也蛮不错...

“洛小姐，能帮我看看这两件衣服哪个更适合我么？”

突来的声音吓到了洛晓亦，笔尖在落笔处一颤，长长的线条画出来毁掉了整个图案。

男人无辜的举着两件衣服，高大的身躯靠在玻璃门边，挡住了从屋子传来的光线。

就这样都不影响洛晓亦的判断，她依着轮廓模糊的看了两眼，没看出来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左边的是灰褐色条纹短袖，右边的是一件灰白格子衬衫。

“是有什么场合要出席么？”

“明天有一场讲座。”

洛晓亦为难的在两件之间挑选半天，所幸最后胡乱一指，“可以么？”

“谢谢洛小姐，那晚安了。”

“等等。”洛晓亦真的想要拯救一下祁然的审美，委婉的建议道：“天气很热，只穿凉鞋是符合教授形象的”

她真的是受不了了，白色长袜子经常在裤腿下露出来也就算了，连穿凉鞋的时候都不脱袜子，难道他不觉得奇怪么？

祁然迟钝的点头，看到洛晓亦一脸郁闷的敲着脑袋，头微微低下，嘴角勾起恶作剧得逞的笑意，转身回到了房间。

“F**K...”

洛晓亦望着被祁然毁掉的画，简直是无语问苍天，描了两个小时才完成的纹身图又要重来一遍，还有一个图没有描...

谁让明天的客户时间排得那么满呢？

晚上12点，看着出来洗漱的祁然，洛晓亦起了报复心理，做出了她上小学才会做出的事情。

客厅中的音箱被打开，调皮的女人故意让祁然睡不着觉。

洛晓亦坐在阳台望着祁然一直亮着灯的房间，噗嗤笑出声来，莫名的哼着小曲趴在桌边描图案。

良久。

“嘶...”

洛晓亦活动了一下麻木的肩膀，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睡着了。身上披着一条珊瑚绒毯子，客厅里的音响早已关掉，只留一盏落地灯亮着。

手机上显示已经凌晨三点，洛晓亦望着祁然房间黑漆漆的窗户，冷硬的心突然被什么触碰了一下。

那是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过了...

洛晓亦揉揉眼睛，继续埋头画起来。

一夜无眠。

工作室，只听见机器嗡嗡震动的声音。

男孩疼的呲牙咧嘴，都说手臂内侧的肉比较嫩，而且他选的位置刚好挨到骨头，真不是一般的痛啊。

男孩环顾房间，单看摆设装饰根本无法判断身前这位女纹身师的偏好。

程子轩太懂她的口味，洛晓亦没有更改房间中的任何摆设，一切都很符合她对于工作室的要求。

没有女孩子喜爱的粉红色，也不见任何娃娃和可爱的装饰，干净利落到没有一丝累赘。

单凭感觉，她年龄应该不大，可是整个人却死气沉沉，没有任何活力。

Nirvana戴着口罩看不清长相，但是她有双很漂亮的眼睛，像是冬日里的碎冰，又像是平静的湖泊，不分喜怒、毫无温度，只能从那黑色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的样子。

“结束了，你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洛晓亦移开机器，在男孩的纹身上喷洒了药水。

图案是死亡圣器和一只蹄跑的鹿的结合体，黑色的边框以虚无的线条勾勒出来，酷炫又不浮夸。

男孩是哈利波特迷，捧着自己红肿的胳膊看了半天，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啊，我很喜欢，线条真不错。”

出的图案就已经很满意了，没想到效果这么棒。

其实他昨晚担心了一晚上没怎么睡好觉，钱什么的都不是问题，就怕图案纹出来很糟糕，这下可以回去炫耀了。

“介意拍张照片么？”

“当然不介意，我回去还要帮你宣传一下。”

洛晓亦拿起单反照相，头发的香味飘到男孩的鼻尖，弄得他心痒痒的。

近距离看纹身师只觉得她的皮肤嫰得出水，正准备搭讪几句话时，肚子却不应景的响了。

为了避免尴尬，他跑到阳台上点一支烟抽起来，无所事事又看起自己的纹身来。

“Nirvana，你能来看看我的胳膊么，怎么有些渗颜色？”

刚纹完身有一些颜色往外渗是正常的，本着职业精神，洛晓亦还是走到阳台上去看看。

她仔细的看了看男孩的胳膊，刚想作以解释，就听见男孩说道：“楼下的男人你认识么？怎么一直在看着你？”

两人的姿势乍一看着实让人误会，洛晓亦心揪了一下，照旧举着男孩的胳膊，往楼下瞟了一眼。

苏杭。

他为什么又来找自己？

男孩来回看了两眼，他发现Nirvana的表情变了，眼中的那些碎冰先是脆弱的融化，后又凝固成顽石。

“哦，下一位客人而已。”

洛晓亦的心乱了，她不知道苏杭为什么还会找自己。他的出现如一颗石子，在她已经开始平静的心湖上泛起涟漪。

男孩发现Nirvana麻利的动作开始变慢了下来，她卸下医用手套放在床上，又随手拿起放在桌子上，后来才想起把它扔到垃圾桶。

后来，当男孩后知后觉离开，自己下到地下车库的时候，才发现纹身师关于保养护理的任何信息都没有讲。

Nirvana，干练到快没有温度的女人，也会因为男人而乱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