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杏自得了雕刻的木头,总会梦到一位紫衣的姑娘。她是个神仙,明明近在咫尺,却不敢伸手触碰她。
一日夜中浅眠,隐约听见院子里传来啼哭的声音,令她心惊。却不晓得哪来的勇气,披上了层外衣,出去查看。
她一直找着,树上花丛后并未见到半点踪迹,啼哭声越来越清晰。顺着心底的直觉踏着小步,步伐快了些。
身下的石板路渐渐变成了枣色的湖面,寻到一座弯月桥,桥顶被浓浓地云雾遮盖,带着几分神秘。
行至桥的半端,云雾下的情景逐渐明朗,入眼的是一位青衫飘扬,嘴唇泛白的少年。他虽笑着,脸上的疲惫丁点掩藏不住。
少年问她,“你只有七十年的寿命,想做什么?”
十杏回道,“得一个爱我的人,长相厮守一辈子。”
少年的眼底闪过一丝痛楚,依旧笑道,“好,我成全你。切记姑娘只有七十年的岁月,来实现这个梦。”说罢,身影消失在缥缈的云烟中。
雨殿再苏醒,躺在长满了大大小小莲蓬的池子外,里头的荷叶比东宫中养的肥嫩些,花亦要更清爽饱满。
一大一小两人经过,小的不到她腰那么高,说起来却比大人还要稳重。“那位粉衣的仙君必是刚升上来的,不太懂天上的规矩。苍华神君领着的那孩子可是能碰得的?”
莫雨揉了揉眼睛,从地上起来问小人,“方才你说什么……仙君神君……我们一统国生来道骨弱,没见过真的神仙。若确实如二位所言,请告知我此乃何处。”
那二位神仙是真的神仙,见她报了一个自己从未听过的地方,想是定为极小的国家。他们神仙向来不大爱理贫贱,因此并未理睬莫雨。
倒是从远处行来一位极瘦的公子,拧着玄衣妹妹的耳朵,同小神仙相比高了一点点。一大一小本以走远,听到动静后折身返回。
公子掐着女孩的耳朵,并未注意到十杏。手下的人挣扎时候瞥了一眼,立刻停了呼痛的声音,静静地看着她。
“师……”女孩刚一字出口,似是有所顾忌,顿了一下方道,“仙君,你瞧她像不像一个人。”
公子骨骼突出的面庞向莫雨转过来,收起脸上的笑容,冲着她道,“莫羽?”
十杏鄙夷,“公子认得我?”
画面定格在这一刻,紧闭的眼睛轻轻颤抖,睁眼时柔和的光雾打进眼中,面前明了几分。她不解方才做的梦,猜不到为何此处竟同梦中一般无二。
稍有不同之处,所梦出的一大一小两位神仙并未从此处经过。十杏提着裙摆,感受着风的方向,寻风的来源找去。
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忽见一处散来许多人烟,纷纷朝着她的方向袭来。她逆着人流,看见了两位公子以及将玄衣穿出灵气的小女孩。
除此之外还有手拿着笔墨的老头问她,“你是?”
十杏方想回答自己的身份,却见身上穿着下等麻衣,抬头时觉得一道目光灼灼注视着自己。当是声音惊动了小女孩,一眨不眨地端详着她。
她这才看清了粉衣公子的模样,竟和梦中那位是同一人,脖子上近乎没有肉,骨骼突出的十分明显,他喉咙动了动。“陆夜,莫羽,梦。”
话毕,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史官舔了一口笔尖,记录下他说的话,兴奋道,“老朽当了十几年的史官,笔墨一般,一直没得到一个晋升的机会。如今意外观到如此神秘的事件,终于要熬出头了!”
唐子午的魂魄飘离了昆仑山的幻境,心中知晓了大半的因果,睡了一觉起来竟忘了个干净。
陆夜躲在苍华的后面。确切的说是被他藏在身后,看着唐子午突然消失的地方,弥留着淡淡桃花的香气。将陆夜拽了出来。
陆夜瞧着莫羽专注,突然被打断着实吓了一跳。苍华捏着她的脸道,“乖孩子,告诉我,方才的仙君同你有什么关系,陆夜和莫羽又是何人?”
十杏望着小女孩被弄的疼了也不做声,两三步走了上去。“小女莫雨。”
陆夜险些长吐一口血。看莫羽这状态定是丢了记忆,她刚刚做叶青梧不久,对于苍华的脾性全然不知。这突然站出来解救她的善举,实在是有一命抵一命的风险。
苍华的大手从陆夜的脸上移开,嗓音有些沧桑。她想,到底是在战场上拼杀之人,不若只背后插人一刀的师父懒散。
他的手盖着幼时叶青梧的头顶,瞧的莫雨心一阵发慌。他将她和陆夜一同带了回去。
时常挨打的陆夜本以为苍华会罚她,因她哥哥必是如此做的。陆行舟最讨厌扯谎之人,尤其是对他满口胡话,能将其鞭至三天。
虽苍华不若陆行舟那般,只是坐在上方便觉得威压如浩浩江水涌来,一次过后,片草不留。
陆夜写好了遗书,想着左右是梦,用不着悲叹。梦这个东西,做的久了,会醒的。是梦的话,挨打应该不会疼的。
叶青梧幼时爱哭,因此陆夜成了她,也便的爱哭。她越想越开始恐惧这个梦,跑到苍华给莫雨安排的房间,死死地抱住刚准备入睡的十杏太子妃。
莫雨对叶青梧的眼泪没有感觉,无意间嗅到她身上似有似无的气味,听着她哭泣,竟生出怜悯的心情。
十杏打心眼里觉得,虽之前没有见过女孩,她哭一次定是极大的心痛。轻轻拍着叶青梧的背,学着母亲哄小孩的模样。
第二日,陆夜在苍华的怀抱中醒来,看见他那张并无怒气甚至还有些笑意的面容。想起昨晚写的遗书,大哭那一场,当是白流了那么些泪。
苍华第一次喂陆夜蜜饯,放在嘴里有种久违的味道。她在永夜城从不缺甜甜的食物,陆行舟并不克制妹妹贪嘴。吃多了将牙齿弄坏,挨一顿鞭子就好了。
陆夜对吃蜜饯的欣喜反应,多半是叶青梧自身带的记忆,传到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