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小小就起身抱歉地行了个揖:
“除这桩事外,少东家但凡有用得着‘万物生’当铺的地方,儿万死不辞!”
“……你不怕我把你冒名顶替我的事抖出来?……那样你不但不能再在这玲珑镇混了,你在整个大秦朝都行不了商!毕竟,我珍宝阁的名号可是响遍整个大秦朝的!”
小小无奈地两手一摊:
“不能行商,儿还可以做其他行当,至少,儿和娘的性命是无虞的。但是帮您搅姻缘,对上的可是太后,是皇家,少东家可能太高看儿了,儿只一介布衣,真没有那三头六臂帮您对付皇家!……少东家还是另请高明吧!”
“所以……你就是怂了。”
“是的,儿从心。”
珍裴不说话了,只专心把玩茶盖。
安静一瞬,小小就提出告辞,准备走了。刚转身,珍裴发话:
“你以为我让你知道了我珍家的情况后,还会让你这么安然无恙地离开么?”
小小轻笑一声,又坐回到珍裴的对面,语调软软地回道:
“少东家应该知道,玲珑镇早已遍布儿的消息网。不论少东家你是现在杀了儿,还是等儿出了天香楼再杀,只要儿遇害,少东家今天和儿说过的话,就会一字不差地都传到京城去。”
珍裴看着对面坐着的女子,明明一副软糯可欺的萌态,偏生谈判的气场一点不输那些常年混迹商圈的老油条,泥鳅一般滑不溜丢,非常不好拿捏,狡猾!奸诈至极!
内心无奈,这妮子软硬不吃,只能让步。珍裴有点泄气地往椅背一靠,问:
“说吧,什么条件!”
小小不答,只是看着珍裴泄气的模样,“吃吃”地笑起来,越笑,越像一只得逞的狐狸、偷油的老鼠。
珍裴被笑得极其不爽:
“再笑,什么条件都甭谈了,散伙!”
小小知道要见好就收,所以很快就收了自己的笑,只是亮晶晶的眼神,和怎么也抑制不住往上翘的嘴角,显示这妮子现在心情极好,连带着珍裴明知道将要被坑,但莫名自己也想跟着一起笑是怎么回事?!
小小清了清嗓子,道:
“第一呢,儿现在没有办法跟你一起回京城,得先把这里的事情都解决了,三个月后,才去京城找你,帮你办事儿!”
说完,停了停,看着珍裴,等着他表态。
“可!”
“第二呢,儿马上要在玲珑镇开丝绸成衣铺子,需要你珍宝阁入股两成,并且将我们合作的关系,公布于众。”
“……怎么突然要开丝绸成衣铺子,你不是开当铺的么?!”
“为了打压、击垮白府的丝绸成衣铺子啊。”小小并不隐瞒,对于争取合作伙伴,开诚布公是最重要的。
“所以,你仍是要借我珍宝阁的势,来打压白府,对么?”
“不,儿会自己想办法打压白府,并不会借你珍宝阁的势力,只需你珍宝阁入股就成。”
“……但他白子怀要报复你时,难道就不会对我珍宝阁忌惮一二么?!”
“那他若要这般想法,儿也无法不是么?”
“……奸诈!”看这妮子一脸无辜,珍裴简直找不到第二个词来形容这只小狐狸。
被骂奸诈的小小并不为耻,反以为荣地得意笑笑:
“那珍大少爷到底意下如何啊?”
“……可。”
小小内心窃喜,立马招呼“贴身管家”拿纸笔,当场洋洋洒洒写下两份开铺子的契书,然后递给珍裴让其签字画押。
珍裴看着契上惨不忍睹的字,忍不住挑了挑眉,这丫头真是里外分裂啊,字、脾气、性格、行事风格、行事方式,没有一个是可以和自己的外表相匹配的,天生就长了副骗人的壳子!边摇头,边将自己的名字签上,并盖上珍宝阁的章。
如获珍宝地收起双方签好的契书,小小又清了清嗓子,道:
“第三呢……”
“居然还有!”珍裴眼睛一瞪!……哦,戴着面具对方看不见……珍裴就轻拍了下桌案,以示自己的不满。
“咳,最后一个了……”小小怂怂地用手指比了一个一。
“说!”
“……但是在儿说这最后一个条件前,儿有一个请求……少东家是否可以将面具摘下,让儿一睹少东家的真容呢……否则,儿怎么确认,以后每次和儿交谈的,就一定是少东家本人呢?”
珍裴冷笑一声,
“你当每个人都跟你似的浑身是胆,敢冒充我珍宝阁少东家!”
虽拿着话刺小小,但珍裴还是从腰间摘下一枚拱形环佩,丢到小小的面前:
“此乃我家传环佩,一共一对,合在一起是个犼面圆环。见这环佩,就如见我本人!”
见珍裴居然将这么重要的环佩丢给了小小,贴身管家忍不住叫了一声:
“少东家!”只觉自家主子是不是温柔乡逛多了,脑子被腐蚀,这是人干的事儿么!
小小赶紧拿起这还带着珍裴体温的环佩,生怕他反悔般,立时塞进了随身携带的小佩囊里,触手所及,果然温润细腻,嗯,好玉!
拿了环佩后,小小并没有说话,仍然软软地看着珍裴。
珍裴:“???”
小小提醒道:“少东家,面具!”
珍裴:“!!!我已经给你环佩了!”
“可是,环佩并不能就代表是少东家你本人啊!……你看,你今天就这样轻易地将环佩给了儿,明天或许你也会因其他事情,而看重某人,然后将另外一块环佩也给了他……所以人是人,环佩是环佩!”嗯,逻辑闭环,没毛病!
“!”珍裴觉得自己快被气吐血了,这个女强盗!“……拿来,把那环佩给我还回来!……你可知这环佩有多重要,凭这环佩,在所有珍宝阁管事面前,就犹如见我本人!……你快点给我还回来,我后悔了!”
“哦,原来这么重要啊!”小小只软软地说道,然后继续一脸“天真”地看着珍裴。
对着这么一张脸,珍裴觉得自己快精分了,叹口气道:
“你可知我在京城大大小小官员面前谈事,从来没有摘过面具!……就连太后宣指的时候,我都没有摘面具!”
小小也不再抱着逗他的心情了,从佩囊里把环佩拿出来,递给他,道;
“少东家,儿不是在和你谈一般的生意,你所要求儿办的事,是需要儿搭上所有身家性命的,这还不止,所有帮儿办事、传递消息的兄弟们,他们因为信任儿,也一样是提着脑袋在办事。他们信任儿,儿也要为他们负责,所以儿也需要信任少东家你。可是少东家见面都戴着面具,让儿谈何信任呢。
钱,儿可以不赚,合作,咱也可以不谈,但是所有人的安全,儿必须保证!”
看着小小一脸真诚,珍裴暗自吐槽:巧舌如簧!但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被说服了,所以犹豫片刻,还是将自己的面具缓缓摘了下来,一旁的管家都来不及出声阻止。
摘下面具后的珍裴,让小小有一瞬间的沉迷。
前世的时候,小小曾在网上看过一段韩子高与陈文帝的八卦。有书记载这韩子高“容貌艳丽,纤妍洁白,如美妇人。螓首膏发,自然娥眉,见者靡不啧啧。”还说这韩子高带兵打仗的时候,敌军见到,都会将手中兵刃抛下,不舍得伤他一根毛发。当时的小小边吃外卖边看八卦,还不慎将一碗汤撒在键盘上,懊恼收拾的时候,还暗自吐槽,这也太夸张了,得美到多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才能配得上这样的描述啊!
而今,这美得惊天地泣鬼神的人,就坐在自己面前。这一瞬间,小小非常恍然,一时分不清眼前的现实,到底是不是现实。真正是“彼其之子,美无度”,这也美得……太不真实了点。
不自觉地,小小脸红了,她再也不敢直视珍裴了,低下头,道:
“……儿知晓了,还请少东家将面具戴上。”太闪耀了,快瞎了自己钛合金狗眼了。
珍裴一向知道自己美的杀伤力,这也是他出门总是戴张面具的原因。但此时还是被小小的反应给取悦了,遂故意手托着腮,靠在桌子上,离对面的小小更近了些,柔声道:
“是你让我摘的,那你帮我戴上吧。”
小小只觉气血翻涌,用手捂住熟透了的脸,道:
“……求你了少东家,把面具戴上吧。”
“哈哈哈哈哈……”珍裴笑得特别畅快,觉得今天这场谈话,总算被自己扳回一城了,爽!
赢了这小狐狸一回后,珍裴心情舒畅,也不再逗她,戴上面具,也没有拿桌上的环佩,递回给了小小,然后问道:
“现在,可以说你那最后一个条件了吧?!”
小小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拍了拍发烫的脸蛋,收好环佩,道:
“儿将来随少东家去京城后,定也是要在京城开铺子的,儿希望儿将来在京城开的所有铺子,珍宝阁都可以入股两成!”
小小知道自己这条件有点狮子大开口了,遂摒着气等珍裴还价。
其实珍宝阁入不入股,并不重要,小小只是不知道在未知的京城势力范围下,珍宝阁愿不愿意罩着自己。毕竟那可是龙蛇混杂的京城,又是在天子脚下,没有靠山,妄想凭一己之力打进去,怕是有点天真。小小提这“过分”的要求,不过是想看珍裴的表态罢了。
珍裴沉吟了会儿,道:
“只两家铺子,你到京城后开的头两家铺子,我珍宝阁可以入股,后面的,你须凭自己之力,在京城站稳脚跟!”
其实小小的用意,珍裴很清楚,不是他不愿意罩着她,而是——
“小小,你需得知,一朝天子一朝臣,我珍家,早已历经数位天子……天子都能换,这诸侯世家,花开花落,我听过看过太多了……你今日听我一句劝,永远,不要把自己和某个权势家族绑在一起,哪怕,是我珍家。”
珍裴这话,是将小小当作朋友,发自肺腑说的。小小不是那不懂事的,起身郑重对珍裴行了个礼,道:
“少东家劝言,儿诚心受教,铭感于心。少东家所愿,儿也定当全力以赴,不负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