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杀她!她是我师娘。”方青羽反驳道。如果她死了,师父会伤心的。其实她还想的是,那样的话师父可能就不会再对她好了。看到她,想到的就是死去的妻子。她不要变成那个样子!
“青羽,她把你伤成这样,你还替她说话!”杨陵灭还是恨恨的。
方青羽摇了摇头,“师娘不是故意的。”即使会受伤,那也没事,师父是这么厉害的医圣,肯定能治好她的。
可是杨陵灭和叶少渊明明也受伤了呀!他们怎么没事?
“杨大哥,你的伤,怎么样了?”方青羽问道。
“我没事啊!我没受伤。”
方青羽蹙起了眉头:“可是我明明看到你吐血了,还昏迷了一段时间呢!”
杨陵灭和孙景鸿对视一眼,孙景鸿摇了摇头,道:“她不知道。”
杨陵灭迟疑了一下,道:“这是青羽村的秘密。在青羽村,每个出生的孩子都会被送到北衍峰去接受神的洗礼。”
“神的洗礼?”方青羽问道。
杨陵灭点点头,道:“具体怎么样,我并不知道,那时候都是刚刚出生没多久,都没有什么记忆。”
“那我也有吗?”二娃插嘴道。
“应该也有的,只要是在青羽村出生的孩子。”孙景鸿拍了拍二娃的肩膀说道。
小男娃顿时觉得很自豪,“那是什么神呢?”
“阿爹只告诉我是一个很厉害的神,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杨陵灭答道。
“我也有吗?”杨涟澄踮起脚尖想要跟她的哥哥一样高,小身子扭个不停。
杨陵灭把她按住,道:“你当然有,那年你洗三后阿爹就带着你去了北衍峰,我想跟着去,都不让呢。”
方青羽有些失落,她不是这个村子的人,虽然阿爹给她取了个跟这个村子一样的名字。
“洗礼之后,就会像你今天那样,即使受伤也会很快好起来吗?”方青羽又问道。
杨陵灭摇了摇头,道:“是,并不全是。如果是致命的伤,还是不行的。”
“还有生病也不行。”顺娘在一旁补充道。她眼神黯然,她有一个妹妹,就是生病死的。当年方曼抱着她妹妹只身跑到北衍峰请求神救那个孩子,最终无果。方曼最后被罚永远不能出黎家大门。
在场的只有杨陵灭是知道是知道那件事的,他想安慰一下顺娘,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还是放弃了。
方青羽突然想起些什么,“黎桑表哥他后来怎么样了?”
杨陵灭和孙景对视一眼,好像都忘记他了!但有知道叶少渊陪着他,好歹也是个大夫。
“放心吧,他也是受过洗礼的。不会有事的。”孙景鸿安慰道。
众人又待了一会,直到纹娘过来,要让青羽药浴了,众人才离开了青羽房间。
孙景鸿出来,看着北衍峰的方向,喃喃道:“你真的相信有神吗?”
杨陵灭摇头,“我只是奇怪为什么青羽没有被洗礼?”
二人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又默契地不再说话,各自归家去。
孙景鸿家近,他趁阿爹阿娘还没回来,开始烧火做饭。
金黄色的火苗窜起来,他将右手伸过去,直到火将手整个烧的黑焦,他才拿回来。
他能够感受到痛,承受着这个痛,是他在惩罚自己今日没有保护好青羽。
汗水从他的额头滴落,孙景鸿看着完好如初的右手,双眉蹙起。
好像比去年恢复得更慢了。
褐色的药水发出的水蒸气弥漫在小小的房间内,方青羽坐在浴桶里,看着天花板出神。
当年阿爹和阿娘带她回青羽村的时候也受了很重伤,奇怪的是阿爹回来后就好了,而阿娘在杨家和叶家的全力救助下才渐渐好转的。这也是她现在仍然做不了重活的病根所在。
为什么阿爹好的那么快,而阿娘却在床上躺了这么久呢?而且阿爹在回青羽村之前伤的比阿娘还重,阿娘其实伤的并不重,更多的是照顾她和阿爹才拖垮了身体。
“阿娘。”方青羽唤道。
纹娘正在一旁收拾着方青羽待会要换的衣服,闻言停下了手中的事,走到方青羽身边,温柔地道:“怎么了,青羽?”
“阿娘以前就在青羽村吗?”
方青羽突然的问题让纹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她下意识地想瞒着方青羽,却又不自觉的否定了。
纹娘轻叹一声,道:“青羽是想知道以前的事吗?”
“我想知道青羽村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阿爹会带我们来这里,而不是其他别的地方。”
方青羽问出了自己的疑问,然后又补充道:“今天的青羽村让我很陌生。”
纹娘知道这一天终究会到来,她的心也跟着往下沉。她守护了三年的女儿,要离开她了呢。
“青羽村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待会让你阿爹告诉你吧。”纹娘一如既往地温柔地说着。
“我跟你阿爹很早就认识,我是府里的绣娘,他是府里的侍卫。”
“是洛王府吗?”方青羽问道。
纹娘摇摇头,“是丞相府。”
方青羽搭在浴桶沿上的手突然滑落,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脸,有水进到了她的眼睛里。
纹娘见此,立马拿着干净的帕子帮她擦脸。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水不怎么热了,不泡了吧。”
“不是要泡一刻钟吗?”
“已经一刻钟了。”纹娘用大浴巾将方青羽整个裹了起来,然后塞进了被子里。
“已经这么久了啊。”
纹娘转身去拿衣服,只见她手里拿着一套青色的纱裙。方青羽乖巧地穿着,撒娇道:“我喜欢粉红色。”
纹娘揉了揉她的头发,道:“这是天空的颜色。”
纹娘帮方青羽穿好了衣服,就拉着她坐到妆台前面,拿起发梳开始替她梳头。
方青羽享受着这一刻,纹娘给她梳的是双螺垂发髻,这是一种很复杂的发髻,也就是纹娘才会梳这种发髻。
从前她在洛王府的时候,伺候梳头的嬷嬷也是给她梳这个发髻,只不过那时候年纪小并没有多余的头发能够垂下来,那样倒像个小丫鬟。
来青羽村这三年,并没有让她觉得做一个农民的孩子有多辛苦,反而很开心。她曾说过不要梳那么复杂的发髻,跟青羽村的小孩子一样就行,可是纹娘却一直在坚持。她自己也一直都是与村妇们不一样的朝云近香髻。
她知道纹娘的执着,她期盼着有一天青羽会被那些人接走,过上原来的生活。不能因为生活在乡下农村就把那些神都的规矩给忘掉,那不仅仅是规矩,更是身份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