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勉强缓过神来,靳余殊才发现自己被关在笼子里,挂在一棵歪脖子树上,笼子底下放了柴火。
四周并没有发现人影,卫长旖不知道去哪了,那个死女人,难道想烧死他吗?靳余殊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他无数次从鬼门关来回,可这种恐惧还是第一次。
不过还好他醒了过来,笼子是用藤蔓固定的,只要弄断藤蔓他就能逃走。
靳余殊挪动身子,他身上每一处都疼,双手也使不上力,只能用咬。
可事情似乎不如他想的那么容易,这藤蔓硬的像钢筋一样,牙齿都咬松了,只留下了几个齿痕。
喘口气,筝准备再次下口。听见了卫长旖的声音:“这叫油麻藤,用桐油泡过之后熊瞎子都咬不断,你的牙口难道比熊瞎子还好吗?”
靳余殊转身去看她,卫长旖身上背着背篓,里面装满了好像是草药一样的东西。但是她是为了救自己吗?靳余殊可不相信,问卫长旖:“你想干什么?”
卫长旖放下背篓,回答他道:“这步明摆着的吗,看你的样子也不好吃,所以只能是给你疗毒了。你中了山里的毒虫,已经钻进肚子里,只有拿这个草烧烟熏才能熏出来。”
靳余殊不愿相信,又不能不信。问卫长旖:“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会被熏死的。”
卫长旖道:“有是有,但很麻烦。反正你又不是我儿子,治好了是功德一件,治不好也不会心疼。”抬起头看向靳余殊,告诉他道:“不过你最好活下去,如果你死了的话,我会把你的尸体扔进山里让狼给吃了的。”
靳余殊咬牙切齿,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卫长旖休息的差不多,站起身来伸个懒腰,开始往柴火上铺草药。
她把草药均匀的铺在柴火上,大呼口气,背篓里拿出水瓶递给靳余殊,告诉他道:“喝点水吧,千万要撑住。”
到了现在,靳余殊只能相信卫长旖说的是真的。
接过水喝了,深呼口气,叫卫长旖道:“有没有什么药能让我晕过去的?”
卫长旖道:“有是有,不过我没带。你要是接受,我倒是可以把你打晕。”
靳余殊并没有选择,回答卫长旖:“打晕我。”
卫长旖朝他吐舌头,嘲笑道:“才不呢,我要让你醒着,让你的哭声响彻山野让你被熏得想哭又不敢哭。”
靳余殊瞪大眼睛,怒道:“你个臭女人,千万不要让我有机会,否则一定会百倍还给你的。”
卫长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袋子,拿出两个东西来,一个打火机还有一粒黑不拉几的药丸。对靳余殊道:“如果你答应以后像大黑一样听我的话,我就给你吃。”
这个女人竟敢把他当成一条狗,靳余殊的尊严被摁在地上摩擦。
但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答应了卫长旖:“好,算你狠,我答应你。”口头上虽然答应了,心里却在盘算:“等身体养好了,一定要这个百倍偿还。”
卫长旖也还算守信,就真的把药丸给了靳余殊。
靳余殊吞下药丸,卫长旖立刻点火。
被浓烟一熏,靳余殊立刻感觉腹中变得火热,然后晕厥过去。
卫长旖点火之后,也呛了几口浓烟。赶紧跑开了,带着大黑去山涧中戏水。
玩累了就躺在河边睡觉,等醒来已经是傍晚,太阳已经落到天边。在小溪边呆坐了一小会,才洗了脸带着大黑回去。
时优良紧皱眉头,嫌弃的说:“实在太难为情了,还有别的吗。”
文林夕的心思都在时优良身上,哪管他读的什么,给是有指了指迷你书桌:“选一本你喜欢的吧,让我也知道你喜欢的样子。”
经她的指点,时优良才发现了客厅里原来还有这样的迷你书桌,打趣说:“我还以为这种东西只有我们穷人蜗居才会用呢,原来在某些方面富豪跟穷人的思维是相同的。”
“当然咯,人类自从有了智慧开始,就一直想方设法的偷懒,可以偷懒就尽量偷懒,这是全人类的共同点。”
时优良望着迷你书架上的书,每一本都可以说是典藏,啧啧称赞:“羡慕,除了羡慕不知道还能说啥了。
不过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你还看武侠啊。”
文林夕望着时优良,眼中充满了柔情,告诉时优良说:“一本好的武侠,里面可是包含了很多东西的,我喜欢作者写作是的那种家国情怀。怎么样,你这样的书痴,肯定也看过很多吧,有没有做过比较,两大武侠泰斗,你觉得谁的更好。”
时优良说:“没法比较,五大侠客都是武侠世界不可缺少的,都是顶尖的存在,是不能用来比较的。
不过相较于金老的家国情怀,我更喜欢古大侠的惬意江湖:歌一曲,酒一杯,半生浮沉半生醉。大概就是我所追寻的武侠世界了吧。”
文林夕有些惊讶的望着时优良:“我还以为你这样的书痴,应该会细化金老的作品呢,喜欢那种家国天下的大格局。”
“这就像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说不准的,我到底是喜欢古大侠的浪子还是喜欢金老的侠义,我只能说都喜欢。”
时优良在书架上选了一本没有看书的,又坐回原来的位置,给文林夕读到:
七月十四,日暮黄昏,残阳下传来一声:“余氏借道。”
他刚读了两句,文林夕打住他:“为什么选这本?”
“你不喜欢?”
文林夕摇头:“不是,只是觉得这本书实在不适合此情此景。”
时优良把封面朝向文林夕:“只是觉得这本书似乎很有意思。”
文林夕无奈:“好吧,记得要是声情并茂。”
时优良十分自信的说:“这你就放心好了,别的不敢说,唯有声情并茂这点我还是有信心的,毕竟年轻的时候我也曾学过几天声优。”
文林夕惊讶的望着他:“你是认真的吗?”
时优良很认真的点头,然后开始朗读:
喊声近了,先来的是个穿黑袍骑黑马背上插了三支三角黑旗的武士。扬鞭催马,口中喊道:“余氏借道,行人让路。”
他身后十丈之内,十余名黑袍武士拥护三辆马车紧紧跟随。为首的是一辆两马并驰的战车,赶车的车夫年约三十岁,面相慈善。车上一人一狐。
那人白发散披,两眼一红一紫,面如寒霜左手六根孔雀翎,右手一柄四尺长刀穿紫衣披红袍。紫衣上金线绣虎狼,红袍上朱砂绘咒符。身边的火狐昂首挺胸,人狐神情如出一辙。
其后跟着的是一辆六马并驰的覆顶大车。
六马拉车,至尊之象,这里面坐的,必然是非富即贵。
后面又一辆两马并驰的板车,车上放了口花梨鬼纹棺,两条手腕粗的朱砂绳捆着,还钉了四十九根桃木钉。
路人翘首遥望,见了这身装扮,知道是五莲峰下巫门余家的人。
余家是百越第一仙道世家,门人弟子以蛊法巫术见长。
那白发老头就是余家三大巫师之首月残刀。
月残刀是刀名也是人名,据说是他总喜欢在月亮升的最高的时候动手,且从不轻易结果性命才得了这个绰号,至于他的本名,怕也只有他自己还记得了。由他亲自带回,可见马车中人不简单,后面棺材里的东西也不简单。
队伍到了天水河九柺十八弯第一个弯道的地方,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马车里传出侍女的声音:“巫师,夫人恐怕等不到五莲峰了。”
闻言,微皱眉,仰面望天。自语道:“真不是个好时候!”
又走了三百余丈,进入第二个弯道,马车中传出女人惨叫声。
月残刀立时出鞘三分,喊道:“止步,就地扎营,武士五百步外警戒。”站起身来,眼角余光看着旁边的火狐。道:“伊殇你听着,夫人跟少主有什么好歹,你就陪他们去吧。”
火狐纵身下车,化身彩衣美貌女子,行礼道:“是,巫师。”怀中取出银盏,双手托过头顶:“弟子斗胆,恳请巫师赐一盏热血。”
月残刀放下长刀,扒开衣服在胸膛上插一根孔雀翎,血顺着孔雀翎流入盏中,腾起层层云雾。
伊殇的手在抖,她知道,这时候要巫师一盏心头血,可能会让巫师殒命,可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九柺十八弯是极阴之地,又时缝七月十四鬼节将至,夫人在此生产,若无巫师的血驱邪避阴则母子二人必死无疑。心头血最为炙热,效果自然最好。
放满一盏血,月残刀在伤口上抹了药,血止住即下车来,严声高喝:“中元夜又是极阴之地,巫女在此诞子,必是群妖来朝万鬼道贺。众武士听令,以我为先,有邪物近她母子三百步内,必是踏我等尸体而过。”语罢,纵身一跃去了河对岸,吼一声:“旗来。”河对面一杆丈二长短的方形黑旗飞来插入岩壁,月残刀立于旗下大喊道:“月残刀在此,谁敢放肆。”
月明风停,山野静了下来。黑暗中,只听得到河水怒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