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优良找到文林夕,说了自己的疑惑。文林夕拿过宣传册看了,告诉时优良说“这件作品虽然是仿品,但是雕刻的人是当代有名的雕刻大师,加上用料昂贵,且相较于原作,仿品称是更加精细,所以价格更高。”
这样的理由,时优良能够理解,但难以接受。笑道:“看来活着的果然是比较值钱。”
文林夕大概能明白时优良的意思,告诉他说:“这也是没办法的,收藏行业,有人投资就会升值,如果这件东西流拍,那就一文不值。”
文林夕瞟了周围,才又小声说:“不过呢,作家是有名的大师,这件东西也是本次拍卖的热门商品,所以,几乎是不可能流拍的。”
时优良笑了笑,跟文林夕说:“好吧,你看起来挺忙的,就不给你添乱了。”
文林夕是个能够分得清工作和生活的人,今天她是主场人物,确实也有很多的事情要忙,就不再跟时优良纠缠,告诉时优良和陈雅:“那你们自便,有什么需要的随时找我。”
在会场转悠了一会,新鲜感很快就没了,虽然有很多看起来很不错的作品,但价格都不是她们能够承受的,时优良也不太适合这样的场合,陈雅更是觉得快要昏倒了。
时优良叫陈雅:“没有想看的了的话,我们去外面走走吧。”
当然是求之不得的,陈雅立刻答应:“好。”立刻又犹豫了:“但是这样会不会让文林夕为难。”
时优良看向文林夕,她正在招呼来宾,看起来不行使有时间照顾他们的样子,就跟陈雅说:“应该不会,叫我们来大概也只是觉得把我两丢在家里不太好。”
时优良这么说了,陈雅也就收起自己的多心,跟时优良去外面散步。
对陈雅来说,能离开会场跟时优良在小岛上散步,这简直是上天的恩赐。跟喜欢的人漫步在海滨,这本就是最为浪漫的事情,何况,时优良带她出来散步,简直就是从地狱里拯救了她。
两人漫步在海滩,望着漆黑的大海,陈雅不由觉得心生胆怯,有些悲凉的说:“和这星辰大海相比,人真的很弱小呢,在茫茫宇宙中,一个人,跟一粒尘埃似乎也没什么差别。”
女孩子都是容易伤感的,时优良虽然不能理解,他的能够包容。她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陈雅的心情变得好起来。想了小半天,回答陈雅说:“或许吧,不过我的想法有些不同。”
时优良的想法与众不同,陈雅很想听他怎么说:“你是怎么认为的呢?”
时优良说:“我认为人是很伟大的,世界上的一切,一花一叶,一粒尘埃都是很伟大的。”
陈雅望着时优良好奇地问:“怎么说?”
时优良说:“我看到过这样一段故事:
许久之前,阴间天子宴请前往地府引渡亡魂的一条白龙和一只狐狸。白龙叫羽舞,狐狸叫囚焰
宴会上摆的都是奇花异果,没有一点荤腥酒水。
见她二人无从落箸,阴间天子解释道:“二位见谅了,有朋自远方来,本应好酒好菜招待,奈何酆都城内住的都是精灵鬼怪,神殿之内也是百物交集,一口咬下去指不定就是谁家亲戚,故而只有这些奇花异果可做果腹之用。”
羽舞听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轻轻呼口气,问他道:“这些奇花异果就没有个当差的亲戚吗?”他这话一语双关,若是没有个合理的答案,阴间天子就要成了伪君子。
但这样的问题她不是第一个,阴间天子早有答案:“不会有,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这酆都城的奇花异果之所以千年不败万年不尽,是因为托起它们的是这些归于尘土的灵魂,而滋养它们的,是三界中一切生灵,往生的鬼魂到了奈何桥,喝一碗孟婆汤洗去生前记忆,这些记忆就飞到酆都城,滋养这些花草果木,众生尚在,这些奇花异果就开不败、食不尽。”
这下好了,刚刚只是抗拒吃花草果木,现在看着桌子上的东西都觉得它们会爬起来咬断她的脖子。
阴间天子夹一片花瓣放进嘴里,继续说道:“二位其实不必多想,嚼食入腹的又何止是花草果木,我等金身得道,享受万古了天道所赐予的一切美好,也当有所付出,替众生灵咽下这诸多疾苦。”
他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让两人想不吃都不行。
囚焰夹一片花瓣放进嘴里,轻轻咬开,味道奇苦无比,好像将一个人一生的凄苦都放在了这片花瓣上,而她一定要咽下这份凄苦,才算完成一次救赎。
羽舞的情况也不好,她选择一个长得还算好看的果子,可是一嘴咬下去又酸又涩,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再也不敢动筷子,阴间天子放下筷箸告诉她两:“你吃的那片花瓣生里面有一个奴隶的一生,那个女人从生下来就是奴隶,不知道父亲是谁,跟母亲生活在牛棚边上,断奶之后没在吃过一顿饱饭,冬天下着大雪,他只能蜷缩在黄牛的怀里取暖,六七岁就开始劳作,死的时候只有二十岁,骨瘦如柴,躯体只有两尺大也没个安葬的地方,让野狗给啃了骨头。到了阴间界他问判官我来世该是什么样的命途?判官告诉他说奴隶,不得好死!他听了之后不愿再往生,自绝于判官殿上。”
难怪它会这么苦,这一世何其苦涩!
囚焰拉起个不好看的笑容,或者说她动一下嘴角,更像是在哭,问道:“你只凭这些花叶,就能看到他们生前之事?”
其实她不想问这个问题,只是这个故事,比那片花瓣更苦,她必须说点什么,才不会哭出来。
点点头:“正是,酆都城没有别的,就是这些花叶陪伴我,日久天长,就练成了这个本领。”
说这话的时候,阴间天子眼角也含着泪水,只是不知道这泪水,是在哭自己的孤独,还是替这些花果的生前惋惜。
羽舞口中的味道淡了一些,好奇问他道:“那我吃的这个果子,生前是个怎样的命途?”
“那是个善妒的女人,她生在士族门第,长相俊美,豆蔻年华攀上君侯,做了正宫夫人,可生性善妒,见不得君侯与别的女人想好,先是设计杀死了君侯两名妾室,又将通房丫头鞭打烙印,宫中凡是长相好看的都逃不过毒手,最后发展到君侯与亲妹子走的近一些都要生妒,与君侯相爱三年,终于结了良缘善果,怀胎十月生下一女儿,两三岁便出落得水灵灵的,君侯对她宠信有加,女儿更是捧在手心爱不释手,谁曾想这女子竟然跟女儿争风吃醋,趁君侯外出之际将亲生女儿投入井中溺死。君侯归来得知爱女亡故,终于雷霆大怒,将新仇旧怨一并与她清算,判了个凌迟处死以儆效尤,死后她问判官来世是个什么样的人,判官告诉她来世做不成人,要做个任人骑坐的马驹也赎今生的罪孽,这女子不甘做个畜生,自绝于判官殿,归了尘土。”
不由得咽口水,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要多很的心才能将自己的亲生骨肉杀害。
这么想着,又自嘲的笑了,口中喃喃一句要多狠的心才能将自己的亲生骨肉杀害!
羽舞的身世,二人都是知道的,所以对她这句莫名其妙的自问并无好奇。
阴间天子给两人各夹了一些花果:“酆都城也不是所有的花果都是苦的,尝尝这些美好的。”
刚刚的拿一片花瓣已经有了阴影,拿一个长相还算好看的果子喂进嘴里,味道甜美,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入了腹中,感觉腹部有灼热感,非常舒服。
这个果子更像是灵丹妙药,不由得好奇,问他道:“这个人的前身,当没什么波折吧。”
阴间天子浅浅的笑着,告诉她说:“他生前是个修道之人,造福百姓,普化渡民,曾游走诸侯国讲道除妖,一百三十五岁之时途经小华山,不识得上古妖兽肥遗,只当是四脚蛇成精,祭出法宝就要收妖,肥遗一怒之下将他一生修为屯的干干净净死后在地府跪了三年只为见我一面,见到我只问一句来世我可能成仙了道?唉!可伶他百年道行一朝丧,肥遗不仅吃了他这一世的修为,还断了他来世的仙根,得知事实,望着殿外奇花异果,喃喃自语生前不能成仙了道,来世不能修炼仙法,何苦入了轮回,不如就在此处归了尘土,渡那些该往生之辈语罢,自绝神殿之上,因其献身归了尘土,故而所依附果实不禁味道甘甜,岂能养身护体。”
没想到这些归了尘土的鬼魂还有这么多讲究,羽舞也拿起自己面前的一个果子吃了,味道很淡,几乎尝不出来,细细品尝,有一丝苦涩,苦涩中又有一些微甜。
尝不出来这一生是福是祸,还是问阴间天子:“此人生前是何命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