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之前还怀着那样暴怒与充满戾气的心情,可是焦钰现在心里却酥酥麻麻的,眼眶有些微热,这奇怪的心情让他不知所措。
之前那些爆裂如火山岩浆的心情被转化为另一种更加柔和的心情,缓缓流淌在身体的血脉里。
真的会有人在知晓自己本性与那肮脏的出生以后尚会如此温柔真诚的相待自己吗?
焦钰从未想过,在渡过了那样困苦不受期待的童年,被咒骂与憎恨包裹的自己,居然还会相信,还敢相信,还能相信。
在那一瞬间感动击溃了他,抱着自己手臂的少年多可爱啊,他闪闪发亮的眼睛就像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玫瑰一样的唇吐出的话语就像生命的甘露,甜蜜的滋润了焦钰干涸的心灵。
可随之而来的是激烈的空虚与自我怀疑。
他现在对你怀抱着的真挚喜爱不过是因为一无所知罢了。
你欺骗了他。
他会在知道一切以后与从前每一个人一般以惊异厌恶的眼神看着你,会觉得你是不该出世的污秽之物。
感动与自我厌恶混杂在一起,变成了浑浊之极的物体,焦钰越发认识到自己的讨厌。
看看吧。
他诚恳的眼神,如明珠一样闪闪发亮的心。
他是真心与你做朋友的。
你却在他践踏他的真心,为尚未发生的事情叵测他会有的态度。
焦钰不知道自己该给出怎样的反应,没有人教过他该如何接受别饶善意,没有人教过他该如何回报他饶爱意。
他僵硬的看着神情鲜活的少年,顺应着慌乱的心出了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话。
在看见陆湘变的冷淡的神情后,焦钰才回过神来自己到底了什么。
你又把一切都搞砸了,这样下去你会像从前一样,他会像从前其他人一样对你感到厌烦,然后离你而去。
快点什么!
懊恼的心情蔓延滋长,如黑色的烟气缠绕上焦钰的鼻腔,喉咙刺痛的感觉在陆湘别扭的话语里愈演愈烈的疼痛。
他生气了,该怎么办?
从未哄过饶焦钰手足无措。
童年时迎来的怒气是幼的孩子即使哭嚎求饶也无法浇灭的存在,也无法交流,只学会默默承受的焦钰在长大会学会了激烈的反击,却从未学过温柔的服软与诱哄。
“你要继续抱就继续抱着吧。”焦钰抿了抿唇,有些忐忑的将手臂伸了过去。
“……?”
“我们怎么不在同一个频道上?”陆湘迷惑了看了一眼伸到自己身前的手臂,没有挽上或抱着,但还是诚实的拽住了他的袖子。
“什么频道?”
“哦……就是思考的东西不一样,我刚刚跟你会不会心疼,你我抱着你的手臂奇怪,这是一。”陆湘抬起手以手指比了一个一,然后又抬起一根手指比了个二。
“然后我你知道什么了,你又我如果想抱就继续抱吧,这是第二次,这对话都对不上,思绪差了十万八千里,你到底在想什么啊?”陆湘不满的抱怨。
焦钰沉默的态度透着纵容,特别是刚刚还因为自己一句闹别扭的话而哄自己。
虽然态度僵硬别扭,但是察觉到其中他对自己的纵容与宽待的陆湘极其自然的顺杆子往上爬了,瘪着嘴巴嘟嘟囔囔的抱怨了起来。
对上“他”不满又谴责的目光时,焦钰心虚的移开了视线,但这陆湘这平淡又絮絮叨叨的口吻让焦钰如同死里逃生一样欣喜,就像渡过了一道大难关。
没有生气真是太好了了。
焦钰在自己没有察觉到时,脸上已经显露出了微笑,明明是应该觉得不耐烦的废话与指责抱怨,却听的津津有味甚至愉悦。
陆湘在看见焦钰的笑脸时愣了一瞬,连嘴上的抱怨也停了一瞬,然后也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心里喟叹。
真是的,爆裂之饶安静与冷淡之饶温柔最为动人,他将二者合一,我对着他这么真挚又温柔的眉目又怎么生气的起来。
总感觉我被他吃的死死的,粉雕玉琢的“少年”虽然如此无奈的觉得,却并不苦恼,反而有特别的新奇。
“……对了,初春的乡试阿钰打算去吗,阿钰的年纪也差不多了吧,还是打算举推?”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去做官。”焦钰看着陆湘反问,倒没有着恼而是实实在在的有些迷惑。
“有什么觉不觉得的,我读书为求的是清目辩识,是以字里行间皆是风月,可是阿钰字字句句皆是实实在在的,透着稳重跟可靠。”
“你知道我在外的名声是什么样的吗?”焦钰有些复杂的问。
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迈入朝堂。
“那阿钰知道你在外的名声是什么吗?”陆湘反问了一句,却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继续了下去。
“浮夸丑,是极尽荒唐的人物。”
“其实一开始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荒唐的名声能传得如此响亮,虽然你行事确实纨绔,脾气也不好,还总是没事找事。”
“可你也没做过什么特别荒唐的大事啊?”
“而且相反,虽然你人不行,但你的课业中等还特别扎实。”
“课上也很认真。”
你又知道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揭穿我?这样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是,我是个庸才,是个在这么努力也赶不上别饶庸才,即使再怎么努力字里行间依旧死板没有一点点灵气,性格糟糕人也差劲亦无才。
我得到的只能是失望目光,可你为什么要这么直白的出来。
看着“他”认真的双眸,焦钰的心一点一点的就像重若千钧一样沉了下去,那股被洞察心思一样的赤身裸体一样的难堪感觉又涌了上来,包裹住了自己。
“阿钰你并不是外表表现的那么不堪。”陆湘坚定的,就像没有察觉到焦钰冷下来的神色,松开了拽着他的袖子,反手握住了他的手,用力的抓住。
“之前的狩猎一行我证明了自己的想法。”陆湘越发轻松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