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桉并不想听江知舟的解释，毕竟这种事情继续解释下去，最尴尬的还是她。

“可以了，你知道就行，反正多的也别说。”唐桉的耳根依然很红，琴房的门开着，顶楼的风吹得门吱呀作响。

待在这个教室，唐桉也不知道做什么，她看着坐在钢琴凳上巍然不动的江知舟说道：“我出去透透气，你练吧！”

其实江知舟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大脑快速地转动着，搜寻着适宜的词句，他最后张了张嘴，却没吐出一个字。

然而唐桉不知道的是，很多年后她竟然会和江知舟讨论女生来月经时的感觉。

十月将至，天气开始变冷，天台上的横梁上，只剩下爬山虎枯萎的藤，一片凄凉的景象。

唐桉踮起脚扯爬山虎垂下来的藤，爬山虎是个倔强的东西，即使它已经失去了象征生命力的绿色，但它仍然顽强，唐桉稍用了一些力，才扯下来一截干枯的藤，爬山虎的脚硬硬的，刚刚就是这东西紧紧地扒住横梁。

“没想到你还挺顽皮的。”江知舟靠在门边，他刚刚目睹了一切，在他眼中，这样的事情应该是小孩子才会做的。

唐桉看着江知舟，露出一个孩童般天真的笑容，然后抬头看着横梁，“我很喜欢爬山虎，绿盈盈的一片，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可它的危害性，最严重可以让墙体倒塌。”江知舟手插在裤袋里，慢慢地走过来。

“凡事都有两面性。”唐桉走到围栏边，俯瞰着下面的人。

“你不练琴？”唐桉偏着头看着旁边的江知舟。

“快到午休时间了。”

午休是不能弹琴的，刚开始还偷偷弹，可最近保安特别喜欢来这栋楼巡视。

唐桉和江知舟隔着一个人的空隙站着，都俯瞰着下面的篮球场，偶有寒风吹来，垂着的爬山虎藤便窸窸窣窣地响着，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全世界就只剩下她和他。

回家的那天，在校门口遇见了江知舟，站在他旁边的还有一个女生，那个女生她认得，叫刘优优，据说和江知舟关系很好，两家是世交，说是青梅竹马再适合不过。她也是学习音乐的，和唐桉不同的是，刘优优学的是声乐。

两人站在一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又高又瘦，一个又矮又胖。

刘优优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因为在她的身上基本看不出女生的特质，她的打扮偏中性风，头发剪到齐耳的位置，说话嗓门也很大，认识她的很多人都不把她当女孩看，包括江知舟。

“唐桉。”和唐桉打招呼的是刘优优，没错，刘优优也认识唐桉，比江知舟更早认识。

唐桉边招手边向那边走过去，“你们不走吗？”

“走，等人。你假期准备去哪玩啊？”刘优优的声音很豪迈，俨然一副大姐大的样子。

“不知道，看安排。”

和刘优优随便扯了几句，唐桉看向江知舟，“走了。”

江知舟嘴角含着笑，点了点头。

一直目送着唐桉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刘优优用手肘捅了他一下，“人都看不见了，我说，你们现在发展到什么程度？”

“什么程度？不懂你的意思。”江知舟睥睨着刘优优，说话时眼神飘向别处。

“你别给我装，难道不是你向我打听的?呵！男人！”刘优优丢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明明就是他神秘兮兮地来问她，弹钢琴弹得有点好的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她知道唐桉和周娅雯的关系不错，让他自己去找周娅雯，现在又在那里装。

“男人婆。”

刘优优不提这件事，他都快忘了，大家都是在同一个老师那里学音乐，他想着刘优优或许会知道，就随口问了一句。那天他练琴结束，有凑巧碰见了唐桉，他没敢打招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唐桉身上的气场，长得那么温柔，却总给人的感觉是，生人勿近。

因为唐桉的事，江知舟课上一直在走神，下晚自习的第一节课后，他来到刘优优座位旁，先是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然后小声地问道：“你知不知道一个女生的名字？就是钢琴弹得不错的一个女生。”

刘优优听到后捂着嘴巴，一副惊讶的样子，“你居然问我女生的问题？”

“你什么意思？”江知舟皱着眉问道。

“你女人缘这么好，不是gay，就是渣男。”刘优优说的是实话，从小到大，不管江知舟到哪里，和女生的关系比男生都要好，喜好也有点偏女性化，喜欢护肤，搭配衣服，关注化妆品之类的，初中的时候，她还怀疑江知舟是不是跨性别者。

“那你不看看你自己什么样，没个女生样，我好歹还是男生。”江知舟已经不止一次被误会，别说刘优优这样想，他父母也是这么认为的，还曾经特别严肃地告诉他，‘儿子，只要你幸福就好。’

江家就他一棵独苗苗，真不知道他父母是做了多大的心理斗争，才说出这么一句话，再说了，他看起来有那么不正常吗?

刘优优故作生气的样子，“就凭你刚才说的话，我就不告诉，急死你。”

“美女，给个面子，我错了。”江知舟无奈地抽了一下嘴角，做出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

“她叫唐桉，多得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她和周娅雯挺熟的。”刘优优确实不是很清楚唐桉其他的事，毕竟两个人碰面就谈音乐的事，她刚说完，江知舟就窜到教室的另一边找周娅雯。

什么鬼?算了，为了她发小的幸福生活，她忍了。

周娅雯刚从厕所回来，身上一大股烟味，她正往嘴里喷口气清新剂，江知舟不大喜欢烟味，看着周娅雯的样子，他无法将唐桉和她联系起来，明明看起来是两个截然相反的人。

“你认识唐桉吗？”江知舟坐在她对面。

喷完口气清新剂，她又拿出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香水小样，往身上喷了喷，她把香水随意塞回桌箱，坏笑道：“怎么？小江，你也会向我打听女生的事。”

怎么和刘优优的说法相差无几？他性取向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说实话，你不是第一个向我打听她的人。”

“什么意思？”难道打听唐桉的人很多，她在学校很出名吗？

“知道唐桉的名字就已经够了，你这么八卦的人，会不知道唐桉是谁？”周娅雯笑了笑，没想到也有江知舟不知道的八卦。

“唐桉，曾经的年级第一，现在的年级第二，长得不赖，身材又好，又弹得一手好琴，这样的一个女生，你觉得会不吸引人吗？”周娅雯说得一脸骄傲，似乎是在夸自己。

周娅雯说的话，除去唐桉的名字，后面那一串不就是说的是那个受全校老师喜爱，受学生羡慕嫉妒恨的那个女生吗?江知舟一直记不住她的名字，就是因为她学习成绩好，这可能是来自学渣最后的倔强吧！没想到她就是唐桉。

“怎样啊！你会不会想，就我这样的人，竟然和她的关系好？”周娅雯的嘴角有一丝嘲弄，不知道是在嘲笑她自己，还是唐桉。

江知舟没说话，因为上课铃声响了。

周娅雯不是没有嫉妒过唐桉，可她有什么资格嫉妒，在这个学校，她找不到第二个真心待她的人，唯有唐桉愿意接纳她的所有不好，因为只有唐桉知道她身上的伤疤，知道她所背负的一切。

她曾经也问过自己相同的问题，唐桉这么一个优秀的人，为什么就愿意和她待在一起？她在唐桉面前抽烟、喝酒，甚至在和男生厮混的时候，唐桉也在场，可这一切都与唐桉无关，她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周娅雯希望唐桉能拉她一把，事实上，唐桉也这么做过，做了不知道多少次，但周娅雯却又无情地拒绝了，似乎在和自己赌气一般。她把唐桉当成一种药，一种救命的药，只要唐桉愿意待在她身边，那她就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