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野菜抱着两条肥鱼，脚底生风的往家赶。

“野菜，你家娃找着没有？二郎带着人要进山找。”

喊话的，是帮忙找人的邻里。

张野菜跑远了，声音传回来，“在河里玩着呢，老六，你帮我招呼一声，人找着了，我家去。”

顾老六习惯了张野菜的风风火火，要说人在村子里是走不丢的，就怕这些个娃自己跑后山玩去，现在人找着了是好事。顾老六认命的去把找人的喊回来了。

***

顾奶奶握住顾小宝的手，心疼又着急，“傻孩子，你带着弟弟在这村子里哪都可以去，就要记住不能跑去山上玩，知晓不？”

顾小宝直勾勾的看着她。

顾奶奶故意板着脸吓唬她，“后山有大虫，能吃人的大虫，怕了吧。”

顾小宝掏出肥皂，往前递，“给你洗澡用。”

握着她的手都是漆黑漆黑的了，那是……污垢吧？这得有多厚？

顾小宝看眼剩下拳头大小的肥皂，凉凉的想，这么点肥皂估计不够你用的。

顾奶奶戳戳她的额头，“这是啥？给奶的？”

顾小宝，“洗澡。”

顾奶奶虽然对肥皂有兴趣，但她没伸手去接，让她把东西收起来，乐呵呵的说，“你奶用不着这好东西，留着给小宝用。”

顾家大嫂提着一篮子的野菜回来，看到一老一少在相互推着，笑眯眯的接话，“小宝的啥好东西？给伯娘瞧一眼？”

顾小宝转头，把肥皂递过去，“你们都用。”

怕顾大嫂也不要肥皂，顾小宝将肥皂塞过去，转身就跑。

顾大嫂哭笑不得，“小宝回来，伯娘可不要小宝的东西……”

顾小宝站住，小脸上做出一言难尽的表情，顾奶奶和顾大嫂觉得有趣，顾小宝让她们要记住，“洗完澡的水要留着给我，啊，记住了。”

顾奶奶，“……”

顾大嫂，“……”

婆媳两个好说歹说，顾小宝就是不要肥皂，只要她们的洗澡水，两人哭笑不得，顾奶奶只好把肥皂收起来，转头跟老伴嘀咕，小宝给她的这东西见都没见过，闻着还有股香味，也不知道这孩子上来得来的宝贝…

顾大嫂把野菜提进厨房，“野菜，今天多摘了些菜回来，多烫点吧，给孩子吃。”

顾小宝拧着小眉头，直勾勾的盯着准备柴火要烤鱼的张野菜，这女人盯着两条鱼，都快癫狂了。

顾小宝有些急，“你不会烤鱼吧？”

张野菜眼里的光越来越亮。

顾小宝赶紧掰着手指头数，“烤鱼没有调料，味道不好。你可以把鱼杀了，有蒸鱼水煮鱼煎鱼…”

张野菜猛地回头看她。

顾小宝人小，说的急，她这突然回头一看，直接被口水噎着了，“……再不济，可以炸鱼。”

香喷喷的，又酥又脆，可好吃了。

张野菜惊奇，“你说的是真的？”

这玩意除了烤，还有这么多种吃法？

煎炸……就不想了，费油。

家里几个月都没见荤的，哪有油煎炸。

顾小宝重重点头，期待的看着她，“炸的最好吃，切成鱼条，裹着炸粉，哦，你们这肯定没有炸粉，那地瓜粉也是可以用的，炸成金灿灿的贼好吃。”

张野菜偷偷咽口水，凉凉的瞪她。

死丫头，把她给说馋了。

就是家里没油啊。

也没有炸粉，地瓜粉……

顾大嫂迟疑的问，“弟妹，你和小宝在说什么？”

张野菜侧身，把竹盆里的两条鱼露了出来。

顾大嫂凑过去，看着两条张嘴巴蹦跶的活物，好半晌没说话。

张野菜得意的抬下巴，“今天挖的野菜留着明天吃，咱家今晚上吃这两条鱼。”

顾大嫂，“鱼？”

张野菜顿了下，不情愿的哼了声，“死丫头给起的名。”不知道咋想出来的名字，非要让她叫这两条肉是鱼。

顾大嫂吃惊，“小宝，你认得这活物？是能吃的？”

顾小宝还没说话，张野菜就乐了，声音拔高了些，“能吃，烤着能吃，都是肉，就是烤成黑焦了，咬着脆咕的有些味苦。”

顾大嫂，“……”

别骗我，这活物我在河里见过，那是河里的东西，不能吃的。

老一辈的留下过话，河里的活物能吃死人。

顾大嫂欲言又止。

顾小宝脆生生的喊，“杀鱼去内脏，取鱼腥线……我说你做。”张野菜也不管她大嫂什么个想法，尝到甜头的她，举着菜刀，拧着鱼照着顾小宝的话干了。

***

顾家男人回家后，顾大嫂把她男人拉扯到一旁，急急的把张野菜从河里弄回来两条活物的事给说了。

顾大朗沉思。

“你倒是说句话啊。”顾大嫂拍了下他的手臂，“你去跟二郎说说，让他劝劝弟妹。”

顾大朗笑了，“家里都是弟妹做主，你什么时候见过弟妹听过二郎的话了？”

顾大嫂沉默了。

就是知道家里是张野菜做主，知道自己说不动她，她才没有急上火的劝。

“那咋整？真让弟妹把那河里的活物给做了吃？”

顾大嫂打了个寒颤。

那可是能吃死人的。

村里在穷苦，宁愿啃树皮，也没想过要去河里抓活物吃。

顾大朗，“先看看再说。”

家里是张野菜当家，但她也对得起这个家，既然她能把河里的活物弄回家来，那……她肯定是确认过这东西吃了是不会要人命的。

顾二郎去厨房后，也知道他婆娘干的事了。

心里着急。

但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

顾二郎只觉得心口的火，能在嘴边烧起泡来。

张野菜嫌他碍眼，麻溜的把他给轰出了厨房，反手还把门给关了。

顾二郎贴在门前，急急喊，“婆娘，你想要咋地，就开口说，锅里那东西，不能吃啊。这是要一家子的命啊。”

“野菜好吃吧，我挖了两条树根，煮出来的水肯定是甜的，婆娘，你把门打开…”

顾带弟绷着脸，小脸非常严肃。

他在考虑，自己去把厨房门撞开，冲进去倒了他娘锅里的东西，他会不会被他娘给打死。

但是……

被打死也好过娘把一家十口给毒死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