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带弟、顾带弟他懵了。

他懂事早，面上沉。

这是他记事以来，头一回感觉到不知所措。

顾带弟松开了顾小宝的手，顾小宝在他后背上踢了一脚，“麻溜起来帮忙。”

红菇和瓢篱真的、太多了。

顾小宝看着顾带弟穿身上的破烂衣服，嘟嘟囔囔不满意，“都是破衣服没口袋，怎么装回去？”

她转头看向杂草。

想找个大叶子，能装瓢篱的大叶子。

顾带弟咽口水，惊疑不定，“……这东西能吃？”

他的额头上都是汗。

***

顾带弟背着背篓，脚步轻快的朝顾家疾走。

顾小宝和顾小弟的腿短，跑起来都追不上顾带弟。顾小宝愤怒的瞪着顾带弟，这人典型的过河拆桥，红菇瓢篱到背篓后，就把她给扔身后了。

东西太多，最后是顾带弟先滑下山腰，去拿了背篓，装了满满一背篓下山的。

顾小宝手里抓了把瓢篱，拉住一颤颤跑路的顾小弟，往他嘴里塞了颗瓢篱，“我们不跑了，吃着回去。”

顾小弟回身就抱住了顾小宝的大腿，仰着头，眼珠子里有血丝，亮晶晶的望着她。

嘴里甜丝丝的。

“还要。”

顾小宝继续投喂，两人吃完，顾小弟拉着顾小宝的手，往家跑，“回家，回家……”

很着急。

顾带弟到家的时候，张野菜在家做饭，顾带妹和顾三弟挖蚯蚓去了。顾带弟跑进厨房，把厨房门关了。

张野菜乐呵呵的，“带弟挖到菜了？”

也没管顾带弟关门。

顾带弟凑过去，将背篓放下来，压低声音，“娘，你看这个。”

红菇和瓢篱在张野菜和顾带弟眼里，都是奇怪的东西，红果子瓢篱张野菜是见过的，但没吃过，也不知道是能吃的。

红菇是没见过。

张野菜惊疑，面色发寒，“这东西你从哪来的？”

这东西山脚下看都看不到，张野菜瞬间发难，“顾带弟这东西你从哪来的，啊，你是不是去山里了？是不是去山里了？你长能耐了啊，你爹娘爷奶都不敢往里踏进去一步，你哪来的胆子钻进去？你要气死我啊。”

顾带弟沉默。

他不能说，这些是顾小宝跑到山林里摘的，他帮着背回来的。

“……娘。”

张野菜提高嗓门，“你别喊我娘……”

顾带弟握紧了抓着背篓的手，“我以后不去了。娘，我都带回来了，你看能吃不？”

他固执的看着他娘的眼睛，有恳求。

“这些年家里只吃树根野菜，黍米都没吃上几顿。娘，弟弟们小，大家都吃怕了。”

大家都吃树根野菜的日子，虽然难吃进口，但是心里并不会觉得太难受，毕竟，整个顾家村的人，吃的东西都是一样的，甚至还有连树根野菜都吃不上饿死人的家里，顾家能有东西填肚子，已经是很幸福的了，哪里敢嫌弃东西难吃。

但是……吃了两天的鱼后，现在在让弟弟们吃树根和野菜，那就是一种煎熬。

他……也想改变家里的吃食。

顾带弟被张野菜喷火的双眼直盯着，慢慢的垂下了脑袋。

张野菜气得要爆炸，“你是嫌弃爹娘没本事，养不活你们兄弟几个？啊没让你们吃饱喝足？”

顾带弟绷着脸，“娘我错了。”

张野菜，“你没错我错了，家里穷，就不该把你们生出来跟着吃烂泥。”

顾带弟头皮发紧。

张野菜暴躁的把顾带弟收拾了一顿。

***

顾小宝捂住顾小弟的嘴巴，趴在门上，从门缝里看张野菜把顾带弟狠狠的收拾了一顿。

顾小宝面皮抽紧。

总觉得被收拾的不是顾带弟，是她顾小宝。

顾小弟被捂住了嘴巴，小手用力拍着门板，“呜呜。”

顾小宝没想到顾小弟还能来这一波操作，赶紧抓着顾小弟的手跑了。顾小弟不乐意，“要吃，甜甜的。”

顾小宝，“等着吃爆炒竹笋吧。”你娘能把你小屁股打肿知道不？还想吃瓢篱！

厨房门打开。

张野菜叉腰大吼，“死丫头，是不是还有你的份？你能跑去哪？啊？”张野菜看到顾小宝扔下顾小弟自己往院子外跑，火气直逼大脑，“好哇，我就说带弟哪有这个胆子跑山上，死丫头是你拉着你哥去的吧，啊你还敢跑我看你跑哪……”

顾小宝痛恨自己的小短腿。

敢跑到院子里就被拧住了。

是真把她拧起来，两腿悬空的那种。

顾小宝涨红脸，“我没拉他去，我自己去的，你放我下去，我自己去的。”

张野菜狰狞脸，“你不是我生的，我也留下你要养着，把你养死你，你是要让我被顾家村的人用唾沫星子淹死吗？死丫头我今天就打断你的腿，还省了你将来祸害我的心思。”

把顾小宝扔地上，转身找棍子了。

顾带弟心口狂跳，“娘，娘你别生气了，顾小宝好好的回家了她以后都不会去山上了，娘你别生气。”

顾带弟气急败坏，“你跟娘保证你以后都不会在去山上了你快说啊你傻啊。”

被扔的屁股疼的顾小宝有着股跟张野菜同归于尽的决心。

气势汹汹谁都不能挡。

生理上的疼痛让她饱含眼泪，气短的撇头。

顾带弟看着亲娘找到了棍子，气急了，挡在顾小宝身前，拦着他娘。顾小宝太小了，他娘一棍子下去，真能把顾小宝的腿打断的。

张野菜伸手扒拉顾带弟，“你让开，我今天就要把这死丫头打痛快了。”

顾带弟焦虑，“娘。”

张野菜咆哮，“让开。”

顾小弟跑去厨房，趴在背篓上，一把一把的抓着瓢篱往嘴里塞，吃得津津有味。

打了个小小的饱嗝。

顾小弟两手抓着瓢篱，颠颠的跑出来，手里的瓢篱往前伸出去，“娘，好吃的。”

顾小弟稚嫩的童声，穿插在院子里闹腾的三人中间。

顾小宝赶紧爬起来，朝顾小弟跑过去，抓了他手里的瓢篱往嘴里吃，气急败坏，“我辛辛苦苦给你们找吃的，你凭什么要打断我的腿，张野菜，你不讲道理。”

顾小弟咧着嘴，跟着往嘴里塞瓢篱，眯着眼睛吃的样子，看着就享受。

已经在疯狂边缘不断试探的张野菜，“……”

阻拦亲娘施暴的顾带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