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老小各自忙活着。

顾带妹被强制压在边上挑蘑菇，洗蘑菇。这次摘的是野生菇，顾小宝姥姥家的家乡话叫太阳菇，顾小宝说要把蘑菇洗好，晒干，能放着吃许久。

顾奶奶心里又酸又欢喜，这么多蘑菇，那得吃多久？

还有果子。

酸酸甜甜的，好吃得很。

果子是青梨，山里野生的，长得小个，吃起来涩涩的，顾小宝不是很爱吃，但聊胜于无。

顾小弟也不爱吃，咬了一口他整张脸都揪了起来，一点都不瞌睡了。只有顾带妹吃得贼欢，“小宝，你下回去山上，我要一起去。”

顾三弟也想去，他看眼绷着脸的大哥，没敢说出来。

顾奶奶教训他，“你爷说了，往后谁敢上山，就打断谁的腿。”

顾带妹嘿嘿嘿笑。

上回小宝偷摸着上山，爷也是这般说的。

这回小宝跟娘上山，腿还不是好好的？爷都没打她们一下。顾带妹坚信，爷奶就是嘴里说说，不敢真打他们的。

顾带妹凑到小宝身边，跟她咬耳朵，“咱们偷偷的去，谁也不告诉。”

顾小宝将他推开，“你离我远点，一嘴的涩味，别喷我耳朵上。”

五个小的两个老的，将两袋子和一背篓的蘑菇洗干净，放进后院里风干。忙活完厨房里的两对夫妻也把羊杀好剁成了块。

羊下水放着没弄。

张野菜舍不得这下水，炒炒能吃就是费油有腥味，孩子不吃就他们四个吃了。“炖一锅，我收拾羊肠。”

顾大嫂帮忙。

忙到这时候，大家又累又饿，疲惫不堪，但心里是满足的。顾大郎将大部分的羊块都收了起来，藏着慢慢吃，“先弄些吃的，填饱肚子在干吧。”

他们今天插了不少的鱼，还没开膛破肚。

顾大郎顾二郎去收拾鱼，打算煮鱼填填肚子。

顾小宝凑进来，羊崽不小，切成块装了满满的一背篓，野山羊腥味重。顾小宝趁着顾二郎把收拾好的鱼拿进去煮，凑到顾大郎身边嘀咕，“我觉得你要去镇上一趟，把那一背篓的羊肉过一遍水撒盐拿去县城。”

顾大郎疑惑。

顾小宝，“上回吃兔子，就引起了村里人的怀疑，顾家已经被盯上了。这回是一只羊，这么多肉我们不可能不弄出动静来，闻着味过来就知道我们都干了什么。你把羊肉送到镇上去卖了，也不要单独卖，镇上里有酒楼吧？额，你看着我看嘛？就是饭店？总之就是吃喝住的地方，找镇上开得最大的那间酒楼，找到管事的卖了，一定要记得，要偷偷的卖……”

顾大郎直愣愣的看着她。

顾小宝有些说不下去了，被一个大男人这么盯着，她总觉得诡异，“你别看着我，我说的话你明白不？”

夜色下，顾大郎的脸色微红，他听明白了小宝的话，家里这么多羊肉，不能都留在家里吃了，会惹人眼红。得把羊肉背到镇上卖了换钱……

可……

他没去过镇上啊。

顾大郎咽口水，有些怂。

顾小宝惊呆了，“你……长这么大没去过镇上？”

顾大郎耳根都红了，“我、我没离开过顾家村，村里大部分人都没离开过村里。也就……也就村里辈分最长的叔公去过镇上……还是五六年前的事了……”

顾小宝，“！！！”

***

决定把羊肉卖到镇上酒楼，顾家两对夫妻一致同意。

张野菜知道能卖银钱，眼睛都是光，她男人老实，不适合这活，“就大哥去，到镇上得走两天路程，来回得四天，早去早回，就明早去。”

顾大郎指着小宝，“小宝跟我去。”

张野菜拧眉，“你跟着去干哈，小胳膊小腿，路都走不平，留在家。”

顾小宝翻白眼，你以为我想去？来回走四天，她的小短腿得废好吧？“大伯他怂，不知道怎么卖，我就头一回跟着去，以后都是他去。”

顾大郎就跟他们说这个找酒楼，怎么谈价砍价啥的，把张野菜和顾大嫂唬得一愣愣的，“就卖个肉，咋这么多讲究？”

顾大郎苦笑，强打起精神。

张野菜最后拍板，“二郎跟着去，半道上死丫头走不动了，好背着。”说的时候忒嫌弃。

顾二郎可高兴了。

顾大嫂嫁进顾家十几年，顾家没有一分银钱，现在她知道只要把羊肉卖了，就能有银钱，又是心酸又是欢喜，默默的擦眼角的泪。

“这些肉卖了，咱还能吃些下水，锅里炖的肉块都留给孩子们吃，咱们吃下水。”

张野菜点头。

夜很深了，今天在山上折腾了半天，又累又困。顾小宝打着哈欠，听到羊下水，迷迷瞪瞪的说，“爆炒羊心、菜心烩羊心、炸羊肝.小肠、烩羊肝.小肠、烩羊舌、上膛肉八宝玉带……”

顾小宝把自己说醒了。

就是可惜，佐料太少了。

顾小宝打了鸡血似的，指挥着张野菜洗下水，不让张野菜把下水给糟蹋了，忽悠她把佐料都拿出来，报着一道道的菜名……

听着就流口水。

张野菜狠狠心，把藏起来的佐料都贡献了出来。

爆炒羊肠的时候，太香了。

顾家已经睡下的老小，全都起来围在了厨房，顾爷爷操心啊，“这么重的味道，能把人引来家里。”

张野菜也愁，做的东西太香了，这味道她也堵不住啊。

她就庆幸自己家附近住的人少，可别把人都给香来了，炒菜的手越发的麻利，顾大嫂也加大了火，“有人来就说咱们在炒鱼，用油煎炸的那种。”张野菜冷哼，“敢来讨食，直接喷回去，想吃香喝辣的，让他们舍得放油，啥都香甜。”

不舍得放油，就别来她跟前放屁。

爆炒羊肠做好后，顾家老小当场就吃完了。

一个个吃得满嘴油，哈赤哈赤的说辣，但却最过瘾，几个小的直囔囔着下次还要吃，被张野菜赶去睡了。

顾小宝让张野菜把干辣椒籽都收了起来，留着种。虽然她不知道干辣椒籽能不能育苗，但总要试一试啊，万一成功了呢？

以后就能有源源不断的辣椒吃了？

张野菜听完她的话，忍着没上手打她头，将辣椒籽小心的收起来，“真能种出辣椒来？现在田地里都是干裂的，早就种不上粮食了。”

想到好好的田地，老天不给饭吃，张野菜心里有怨。

这些辣椒籽在田里育苗是不合适的，顾小宝让张野菜在顾家的后院翻一小垅的地包，将灶里烧的灰埋到地包里，在浇湿，一天洒三次的水，先培养土地种植环境。

张野菜咬着牙下决心，“成，就照你说的办，我都能给办好。”

第二天天色蒙蒙亮，顾大郎背着羊肉，顾二郎背着还熟睡的顾小宝踩着微光，带着希望疾步匆匆的离开了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