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看见阿圆站在她的床头,看着她难为情的笑。
一个发须花白的中年男人走进来。
他穿着一身烟粉色长袍,头上簪一只木簪,有点歪,脚上裹着长袜穿一只木屐,像一个玩世不恭的人。
“活过来了!”他笑了起来,抱着一丝看戏的意味。
“我去取药。”
这话是对旁边的阿圆说的。
阿圆见他走了,连忙关上门,难为情的说道:“昨天刚说到高人,没想到就真的遇到了,还被他给救了!”
“你说你该恨他还是该感谢他?”
“我恨我自己。”她翻个身,背对着他。现在她的身上不像昨晚那么疼了。
映入眼帘的是粉色的纱帐,纱帐半山腰缝上了一圈银色的铃铛。风从木窗里吹进来的时候,铃铛轻声作响,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她知道他为什么喜欢这里了,她也喜欢。
“你别乱看,这里是灵霄的房间,看了该伤心了!”阿圆道。
曹织锦坐起来,看向阿圆:“阿圆,我们走吧。”
“走哪去啊,伤还没好,给我坐下!”那高人忽然一阵风似的飘进来,将曹织锦揪坐在椅子上。
“把药喝了!”
曹织锦看着他手里的药碗,满满一碗汤药,她小心端着都可能洒,但是他刚刚端着碗跑那么急却一滴都没有洒!
“我不喝。”她别过头去。
“跟我徒弟一样倔!但是老夫倒是要看看,是你的脖子倔,还是老夫的拳头倔!”他将碗往桌上重重一放,药和碗都完好无损,但是桌子却裂了。
阿圆赶紧过去抱住他:“前辈前辈,她还受着伤呢,别吓着她了!”
那高人自信的一笑:“有我看着,死不了!”
“你真要我喝?”曹织锦笑着问。
“喝。”
她点点头,端起碗凑到嘴边,忽然又放下,“前辈救了我的命,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前辈,我的名字。我是陈凡生新娶的娘子曹织锦。”
“你说你是谁的娘子?”
阿圆“哎哟”一声,被他掀翻站在地。
曹织锦朝着他使了个眼色,阿圆立马痛得满地打滚。
“陈凡生。”
“住嘴!陈凡生怎么可能娶别人,他答应过老夫,此生只有我女儿一个娘子!”
曹织锦得意的问:“那这药,还要给我喝吗?”
灵不提一掌将药碗拍了个稀碎。
曹织锦看在眼里,毫无波澜:“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晚辈告辞了!”
“站住!老夫要你答应我,立刻和陈凡生和离,并且马上让那臭小子滚过来见老夫!”
她抓了一小撮碗灰,在手指间捻开,冷笑:“我向来天真,但不喜欢受人威胁。”
她忽然大叫了一声“阿圆”。
只见阿圆从地上跳起来,将架子上一只巴掌大的青玉葫芦瓶抓在手里。
“放我们走,不然我们就摔了它!”
“放下,那可是我女儿半生的心血!”灵不提急得直跳脚。
“你放心,等我们安全出去,我们会还给你。”曹织锦保证。
“走走走,不,滚!”灵不提咆哮道。
阿圆扶着曹织锦出了谷。
阿圆使劲握了握手中的青玉瓶子感叹道:“织锦你是怎么知道这玩意儿最值钱的?”
“对于医者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药。不同等级的药盛放在不同等级的容器中,能用青玉瓶子盛放的一定是极品药。灵霄果然不是普通的少女,这么小的年纪就能配出用青玉瓶子盛放的药!”
“你也不简单呀,小小年纪能一眼看出来什么是极品药!”
曹织锦愣了一下,对呀!
“就挂在这棵树上吧。”曹织锦停下来。
阿圆犹豫道:“既然这药这么好,我们为什么不自己留下来?”
“人家救了我,我没有再拿人家东西的道理。挂好了赶紧走,免得他追到我们。”
“放心,我带你走的那条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只要我们进了密林,他就找不到我们了!”
……
出了后山,脚下便是曹家村。站在这里,曹织锦甚至能清楚的看见她家的位置。
“你还是打算回去?”
曹织锦没有说话。
“织锦,你可别再上当了。你现在回去,陈凡生肯定不会让你回曹村长家,他自以为是的责任心一定会爆棚,他一定又会说那些迷惑性让你产生误会的花言巧语来挽留你。他一直是这样,自以为能掌控一切!”
“你很了解他?”她看着他。
阿圆自信的说道:“我对村子里的每一个都非常了解,尤其是你!我猜,你不会这么软弱,离开陈凡生就活不了了吧?”
曹织锦冷笑道:“你这自以为是的样子和他一样。”
“我……”阿圆摸摸脸,“我哪里自以为是了,分明是有根有据!”
“等等我!”
“我有一个朋友,他虽然是富家公子,但是待人却十分有礼貌,要是知道了你的境遇,他一定会很同情你,要不然你上他那儿躲躲?”
曹织锦站住脚,看着他。
阿圆连忙后退一步:“我不是想让别人同情你的意思,我是怕你一见到陈凡生,就把这一切都忘了。”
“去你家。”曹织锦说。
“啊?”阿圆一头雾水。
曹织锦没想到阿圆竟然也是独身一人。
“我父母去的早。”他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家里家徒四壁,所幸还有纸笔。
“那你靠什么维生?”
“种田,帮人办事也能挣几个小钱。”
“你要写书信吗?”阿圆见她提起了笔。
“我不想让父亲不安。”
“那你是答应了!”
……
“父亲,我走了,一切安好,勿念!”
曹耿在院子墙角下看见了这封信,急忙赶到陈凡生家。
陈凡生一夜大醉,还未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