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说谎……凌一不动声色地审视着对面的人，他看起来脸色还是很苍白，正一句一句地回答着问题。凌一托着腮，未将目光转向别处，只是监控着这个房间内的每一丝波动。

因为何彦比较配合，他们这次审讯非常顺利，甚至何彦为了争取宽待，还主动透露了一些信息，虽然这些大多是道听途说。

“等等。”

两位特警正要离开，就听到了何彦略带慌张的声音。

他们又回过头，看着这个惊慌失措的家伙。

“你们……会怎么处置我？”

左边拿着本子的特警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应该知道，没有基地欢迎入侵者。”何彦刚刚愣住，那人的语气缓和了一些，道：“但是，考虑到你有功，可以宽大处理。”

这是蓝星上各大基地之间不成文的规定，活着的人是一份资源，不应该轻易被浪费。

……

办公室内，众人依旧在交谈。

“这就奇怪了，我们联络了那么多基地，但是从未听说过研究所这个势力，也没有见过从里面出来的人。”常峻看完何彦的供述，不解地说道。

凌一在一旁静静听着，这一方面她没有任何发言权，毕竟她在家里躲了一阵之后就直接来投奔安全区了，从那之后更是没有加入过别的势力。

其他人也面面相觑，他们似乎也没有听过研究所的名称。

什么样的研究所能独成一个大势力？这个大势力还将自己隐藏得极深？

不是说不可能，只是旧世界毁灭才三年时间而已，蓝星上绝大多数地方还处在混乱之中，就连相对稳定的变异人内部都潜藏着随时失去理智的风险，而这个研究所不仅安定了下来，还发展出了新的精尖技术，并且量产和大规模应用了？

常峻继续看着供词，又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提问题：“激发线人，这个描述可真奇怪，线人怎么能用激发这样的词？”

玛格丽特一边的眉毛上挑了一点，试探着说道：“或许，我是说或许，那几个人脑子里的芯片才是线人？他们只是装载线人的工具？”

她的话如同抛入水中的叶子，在这平静的范围中荡起了丝丝波澜。

但是这个观点倒是打开了海茜的思路，她略一思考，说：“哦，我明白了，他们都是机器人，所以对于他们来说芯片才是同类！”

……

一个全是智能机器人的研究所？凌一本能地觉得这个结论不对，但是这不妨碍她觉得有道理。

她认真地看着打印出来的供词，慢慢地，她的眉头皱了起来，因为她觉得有些地方有点熟悉。

“何彦说，他们的车队是在迁移的时候遇到了研究所的引路人，在他们向前行驶的时候，周围的景物忽然发生了变化。这一点跟我以前经历过的一件事挺像的。”凌一的语速很慢，因为要一边说一边回忆，“那个时候，我们的车队在来安全区的路上，误入了异空间，就是这样，路上的景物一下子就变了。”

研究所的位置大概在某个异空间内，这是凌一做出的猜测，毕竟，如果不是因为大部分异空间都不稳定，将基地设在那里确实非常安全。

这是经过实践检验的。

“这个研究所会是卡特尔学会的马甲吗？”凌一转过头去，面朝着玛格丽特，问道。

玛格丽特愣愣地眨了眨眼，似乎没听明白凌一在说什么，过了几秒钟，她说：“我不知道，也许他们有别的身份。”

“那就是有可能，对吧？”问话的还是凌一。

“有可能，我只能说有可能。”

这个时候，海茜说道：“先不说这个话题了，我更想知道这个研究所到底在研究什么，肯定不只是研究异能吧。”

“何彦说，他们这些外围人员平时根本进不去实验室，就连打扫都没有资格，参与实验的人也往往是昏迷着进去又昏迷着出来的。”说到这里，常峻相当无奈地感慨了一句：

“真是注重保密啊……这让人更好奇了。算了，让你们这些特勤人员去烦好了，我们这边的案子得继续下去。”

几个人又讨论了一下研究所的问题，最后梳理了一下证据链，张林的谋杀案就这样结案，凶手是许其成，这其中牵涉到了外界的势力，他们对安全区的环境产生了兴趣，并且密谋盗取安全区异能分布的数据。

至于这之后他们想干什么，答案相当明确，就是通过各种办法，将安全区的异能浓度提上去，看看什么时候才会达到安全区能承受的极限。

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凌一，玛格丽特，海茜还有在场的所有特警，心里都只有一个想法：

有病啊？

这个简单粗暴的想法在整个办公室里回荡着，凌一没有听任何一个人说出口，但是她从每个人的表情上读出了这个想法。

和自己的一样。

到如今，凶手、从犯抓住了，证据和供词能够相互印证了，异能者们的工作已经结束，她们本来就是协助办案的，这个时候可以回去，剩下的事情就不用她们插手了。

三个人坐车回到山上，玛格丽特和凌一不跟海茜一起住，便在楼下分别，各自回寝室去。

“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吗？”在回寝室的路上，凌一低声自语着，玛格丽特凑上来，刚好听见她的话。

“凌一，你感觉出什么不对了吗？”

凌一的脚步逐渐放慢，最后停在了白森森的走廊内。白色的墙，白色的地板，墙上甚至没有一幅挂画，现在是傍晚，灯还没有开，看起来有点暗沉。

“玛格丽特，我总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就从今天开始。”

凌一用极轻的声音，梦呓一般说道：“玛格丽特，你说，是不是，暴风雨就要来了？”

“那就让它来得更猛烈些吧。”玛格丽特微微一笑，拍了拍凌一的后背。

凌一没有回应，红日西沉，走廊里的每一扇门都染上了明亮的红色，而凌一，她的眼光越过这一切，投向了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