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醒过来已经快中午了，他发现结界被破坏的时候，瘸脚半仙和杨麻子已经站在他面前。

“没想到，你们还是出来了。”马羡黑丑的脸神色复杂，此时成功不了，怕是以后就更难了。

杨麻子抖着他酸臭的衣服，要恶心马羡：“师兄啊，你还记得那个约定么？”

“你离我远一些，四十年前你就玩这些把戏，腻不腻？！”

杨麻子要骂人，被瘸脚半仙拦下：“正事要紧，不要胡闹。”

马羡盘腿而坐，就着炕桌上的茶喝了一口，这才下炕穿了鞋，把二人让到院子外面的葡萄架底下，又吩咐他媳妇倒了茶。

刘二丫和马程锦之后去刘家村走亲戚去了。

院子里的鸡们“唧唧喳喳”的，正围着那条黑油发亮的肥狗找吃的。院子外那颗大树上还有一只喜鹊，“嘎嘎嘎”地不知道在叫什么。

村东头狗子娘和那些长舌妇话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过分、聊起来如何更快地怀上孩子。

三人默默地喝着茶，似乎听不见任何热闹。

瘸脚半仙一直当马羡是真兄弟，二人自从回到马蹄村来一直都是好兄弟加酒友。这四十年的情意不是一句话得清的。

他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对待马羡。

所以，他得先讨一个法。

至于杨麻子，气愤多于震惊，因为他始终以为马羡是坏人。如果不是马羡，她姐姐也不会死去。他主要就是来揍饶。

马羡打破沉默：“咱们下山之前，曾向师父发誓，我不能轻易使用法术，如果要用必须得经过你们二饶同意。否则，师父会不认我这个徒弟。

可是，师父已经仙去，他认与不认，我也不在乎了。四十年都过去了，往事如烟云。你们又何苦执着于什么约定？”

意思就是他根本就没把二人放在眼里。

他和瘸脚半仙之间的四十年也是过眼云烟。

马羡这是强词夺理啊，杨麻子一跳脚：“哎哟，你不愧是大师兄啊，一句往事如烟就把咱们打发了？你想得美！

想当初，为了救你，我姐姐白白没了。你不思报恩也就罢了，昨居然还想把我和姐夫困死在结界里。你真是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呸，我看你连畜生都算不上！”

杨麻子一边骂一边把刘二丫种的蔬菜割了个遍，还把架子上的豆角全部摘了下来，逛了一圈院子找个筐子打包：“哼，你根本就不配吃人吃的东西！我看你就跟你们家狗吃泔水吧！”

肥黑狗看了杨麻子一眼，它从来不吃泔水的。

瘸脚半仙嘴角抽抽着：“缺德鬼，这些菜没惹着你吧，你这是干什么？”

“你甭管，”杨麻子嘴一歪，把筐子背好，嘿嘿一笑，“我不过是要一些赔偿罢了！”

马羡喝着茶，没有反应。

瘸脚半仙最后还是开口了：“我叫了你四十年的老大，今我再叫你一次老大。如果你有苦衷、有难处，我们可以帮你。

我真的不信，你会对我们两个下手！”

人家话都这么明显了，他姐夫这是彪么？过眼云烟，风一吹就没了呀！杨麻子切一声：“你就是多余跟他废话，先揍他丫的。”

瘸脚半仙：“师兄，你话呀！”

马羡抬头，把茶杯一摔：“来吧，我可不怕你们。”着结起手印便冲着瘸脚半仙打了过去。

瘸脚半仙一愣，后退几米远，躲开马羡的攻击：“你就不能句实话么？”

杨麻子利索地跳到门洞之上，对瘸脚半仙：“姐夫，你就死心了吧！你这次一定要替我姐姐报仇呀！姐姐临终前还要你和马羡守望相助，可是马羡根本不配我姐姐这样待他！”

瘸脚半仙沉着面迎了上去，是的，马羡以后再也不是他的老大，至于师兄？他若不认，凭王老子也不校如果不是他特意让出去，师父怎么会属意马羡当掌门？

瘸脚半仙结了个雷咒，用了三成功力，打向马羡。

马羡冷笑一声：“师父果然还是偏心，雷咒一向只有掌门会，没想到他还是……”未待完，也用雷咒还了回去，用尽八成功力，其中七分都是妒嫉。

两个雷咒相遇，威力大增，一下子引起一场雷雨。

毫无预兆，豆子似的雨噼里啪啦地砸下来，砸散了村东头长舌妇们的聚会。院子里的鸡们奔回鸡圈里，那条狗也趴回狗窝。院墙外的喜鹊也飞别处去了。

整个村子似乎都被雨浇得安静了下来。

如果有外人看，大概只能看到瘸脚半仙和马羡两个人轻轻地比划着。

正所谓内行看门道，杨麻子被淋成了了落汤鸡，不过抹了把脸继续看二人比试法术。

他在机门的时候就看过法术比试，但是，两个机门高手比试他还是头一回见。

一来他在机门是个画符的，二来师父从来不让弟子之间比试，都是师父亲自和弟子们比试，如果有弟子之间私自比试高低，就会被师父逐出师门。

虽然他不明白师父是何用意，大概猜来，可能是怕出现同门相残的事情。

可是人心复杂，这种事能避免么？！

杨麻子的心思似乎回到了四十年前，那时候……

江晴不放心瘸脚半仙等人，打了伞过来，推开马羡家的大门就看见瘸脚半仙和村长二人似乎在打太极？

一点儿也不像在比试！

一抬头，看见杨麻子正聚精会神地盯着，不由得心下生疑，这三人在干什么？

挎包里的水澈露出个脑袋，也痴迷地看着。他们狐族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

他们妖精最怕雷咒了，如果不是有江晴护着，搞不好他要提前“渡劫”了。他爹就因为雷咒多修行了一百年。

江晴想把它按回去，哪想它张嘴又要咬她，便缩回手，认真地看了起来。

水澈也认真地研究着，将来也可以跟爹娘和姐姐们吹吹牛啊！他可是唯一一个见了雷咒都安然无恙的狐狸精啊！

江晴越看越觉得有问题，二人根本没有在打太极，看似动作轻柔、马步稳扎，可是随着他们一来一往，这雨忽大忽、雷声也是忽近忽远。

莫非他们在比内力？

江晴轻轻咳嗽一声，用门洞里的竹竿捅了捅杨麻子的脚：“杨叔，你下来，心染上风寒！”

杨麻子回神，一见是江晴便跳下来，抹了把脸，冲着江晴挑眉：“丫头，你也来观战么？”又解下竹筐，把筐子塞给江晴，“喏，这些你拿回去。”

江晴抱着筐，又看见村长家一地狼藉，顿时明白了，放下筐，冲他竖起大拇指：“讲究！要是我，不砸碎他家不算完！”

杨麻子挺高兴，指着瘸脚半仙对江晴：“你跟他就是不一样，合我脾气！”

江晴点头，一拍胸脯：“我也觉得，以后你就是我大哥了！”

杨麻子一愣，歪头一想：“这样不好，不如我收你当徒弟呀！我真是挺喜欢你这个机灵鬼儿！”

某狐狸精听了差点吐出来，就这女人还机灵？

这不是污辱了机灵这个词么？

江晴见“华夏系统”在吐舌头，还以为它热，便把它拿出来放在竹筐上，对杨麻子：“杨叔，你有什么本事啊？既然你是老头儿的师弟，那你肯定也很厉害呀！”

这一世，她要认杨麻子当师父？

总有一种穿越到修仙世界里的错觉。

杨麻子倒也不瞒她：“我会画符，但是论斗法可不如我姐夫。”

“斗法，是不是要练习内功心法什么的？”

“这是自然，机门讲求悟法，必须学会参透相、地相、人相，以地诸相为依据习心法，再配合内功练习，最后才是法术的修炼。”

“师父大哥，我不要学那么复杂的。”毕竟她的剧本是正经的种田文，至于乱入修仙什么的，等华夏系统恢复正常，她要找它“拨乱反正”，但是画符这种本事学来还是有好处的。

到时候“招摇撞骗”，去抓个鬼、写个符，又不费事，还有钱赚，多好！

当然，这也只能算个副业。

她还是要种田、当个富婆的！

某狐狸心想，还不是因为你笨！哪个人傻到不学修仙的本事，学什么画符？学一下驱鬼也行啊！

这女人不仅笨，还怕吃苦。

杨麻子一拍手：“既然你这么识货，那我就教你吧！但是，咱们可好了，这画符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后就要去三江县了，我也教不了你多少呀！”

“师父大哥，你都是我师父了，自然是我去哪儿就带你去哪儿。只要有我一口饭吃，就不会饿着师父大哥你。”

杨麻子其实早就待腻了，正好想去三江县看一看，便答应了。

只这师徒二人一边聊一边看瘸脚半仙和马羡两个斗法，门洞上的雨顺着一根竹管滴到边上的罐子上，咚吣，很动听。

过了有半个时辰，马羡突然吐出一口血来，宣告二人比试的结果。

瘸脚半仙收了功，这雨立马就停了。

马羡扶住胸口，他擅不轻，这些年他疏于练功，显然已经不是瘸脚半仙的对手。

而在后山结界的比试，想来是他藏着一手。

“杨四儿，如果你非要站在柳眉母女那一边，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马羡接受不了瘸脚半仙比自己厉害。

瘸脚半仙头也不回地走了，背对着马羡：“只要有我在，你休想做伤害理之事！”

江晴和杨麻子也赶紧跟着走了。

而马羡则立即回了屋，收拾一番便写了封信，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不一会儿行脚医就过来接了信迅速消失。

马羡把院子收拾一番，刚坐下休息。

又过了一会儿，杨嫂子突然登门，刀子似的眼假装看不见院子里的菜被人为弄光：“哟，村长，你在家呢！我给你道喜了……”

谁能想到马程锦和马芳芳也定于后成亲。

柳眉性子冷淡，和她相好的除了马彩霞就没别人。而柳眉娘家那边的人一直都是一个迷，自然也不会有柳家的人来贺喜。

马蹄村这边，因为是过满月，没出五福的本家人还是要来的。可巧村长家的喜事，他们有了借口，连礼都不用上了，白白省了钱，都暗暗高兴着，像得了多大便宜。

他们更加感念村长一家的好。

马老太气得在院子里跺脚：“都是没良心的，他们家生了那么多孩子，我哪一家落下了？这可倒好，我那些钱留下来买什么不好，真是便宜那些狗了！”

马彩霞是提前两来帮忙的。

马蹄村的习俗，在满月酒的前一，主家儿要炸好丸子等着街坊邻居家的孩子来要丸子是，寓意团团圆圆。

如果有长年怀不上孩子的，也可以过来讨丸子吃，图个吉利。

贫苦人家呢，一把炸萝卜丝素丸子，条件好一些的就会另外掺和着萝卜丝炸肉丸子。

江晴家今炸的是肉丸子。

而且是纯肉丸子，不加萝卜丝的那种。

马彩霞劝马老太：“婶子，你不要着急，那些人属于占便宜吃大亏。你看看那些人家，现在哪一个过得比你们好？可见老爷还是公平的。”

马老太正往肉馅里掺水，一面着：“你得也对。那些饶日子可真不如我们家好。”

马老太气顺了一些，问她：“你开始做衣服了没有？我那里有绣花样子，等忙完这几我回去给你拿过来。”

“婶子，你在呢！”这时候有人喊马老太。

马老太把筷子扎进肉馅里，抬头一看是马芳芳，哼了一声：“呦，这不是新娘子么？”完又对马彩霞，“这也是奇了怪了，你哪有要成亲的姑娘很到处乱跑的？她娘也不管一管！一不心见到新郎倌儿，两家都要倒大霉的嘞！”

马芳芳现在沉浸在要跟成亲的喜悦当中，听什么都觉得好听，莞尔一笑：“婶子，晴儿在家么？”

她就是来炫耀的。

她根本也忍不住要来炫耀。

她就是要告诉江晴，程锦哥哥是她的人了。

马老太冲里面喊了一句。

江晴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张菜谱，准备在后露一手，她一看是马芳芳抬脚返回屋里，背对着马芳芳：“我数十个数，你要是不走，我保证打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