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利宝华说不拘着她,便真的好几天没见到人影,倒是她身边的侍女蕉芋常常出现在升月楼,心思就差摆在明面上了。
钟撰玉等人不在意,对于有人监视这个事情早就有心理准备,倒是鸿爪不乐意了,整天就叼着一根草躺在观桥苑前院的石桌上,看着升月楼,肚子里面憋着坏,就等着找个合适的时机去整一整那个叫蕉芋的侍女。
这日,钟撰玉依旧百般聊赖的缩在屋子里与春和几人聊着天,手上翻着花绳打发时间,就听闻野利昌元来找她,喜得她连花绳也不翻了,独自一人迎了出去。
野利昌元也是住在这里,但野利宝华的大院子实在太大,钟撰玉的活动范围又实在太两人至今都还没有见过面。
如今见了面,两人都是欣喜不已。
当然,主要还是野利昌元高兴。
野利昌元也是个可怜的孩子,父不详就不说了,母亲对他也不上心,连带着府里的下人也是对他尊敬有余,亲近没有。所以他长那么大,除了大丙以外,也就钟撰玉愿意与他多说一些话。
如今他从百里古道回到西戎后,没有人跟他说话,心里也没个盼头,整个人闷闷不乐得差点憋出病来。
如今钟撰玉来了,就算两人其实只有那一次不怎么愉快的经历,但在两人都有意向对方示好的情况下,这个相隔了十几岁的友谊建立的就十分迅速了。
“姐姐,你刚来西戎,想必还没有逛过西戎的风景吧我带你出去转转怎么样”
野利昌元眼睛发亮,就差直接在脸上写着“我想出去玩”这几个字了,于是钟撰玉顺从着答应下来,喜得野利昌元脸蛋红红,还打了个嗝。
“这么高兴”钟撰玉挑眉,由着野利昌元牵着自己的手往外走。
“嗯”野利昌元用力的点头:“我娘平日不常让我出去玩,那些下人跟我也连多说一个字都不肯,偏偏还看我看的紧,纵使我轻功再好,也根本逃不出去。”
钟撰玉一愣,想起来一个一直被她忽略的小事:“说起来,大丙教你轻功的事,你娘知道吗”
野利昌元婴儿肥的脸上闪过一丝迥异,犹豫着回答:“我也不知道她知道不知道。但是她知道我会轻功,可是从来没问过我。”
钟撰玉牵着野利昌元的手一紧,这么说来,野利昌元必定是知道大丙的存在的,那她为什么会放任自己还年幼的儿子与异国士兵接触呢
平心而论,若是自己,那必定是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除非这个异国士兵是能够放心的自己人。
想到之前野利宝华说太子的卫靖军里有她的人,那钟家军里是不是也有她的人
若真是这样,那就好玩了。
钟撰玉嘴角的笑容微凝,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若是大丙是野利宝华的人,那之前所有的事情都要推倒重新猜测了。
“昌元,姐姐问你个问题,你与大丙是怎么认识的”
野利昌元歪头:“姐姐你好像对我师父很关心的样子。我师父是我在百里古道认识的,当时我一个人偷偷翻墙出去,结果从墙上摔下来了,就跌到了他的怀里。”
“然后他说我骨骼惊奇,问我要不要偷偷跟他学武功,我便答应了。”
“是吗”钟撰玉蹲下身子,想要炸一炸他的直接问道:“那你觉得,大丙是你娘的人吗”
野利昌元瞳孔放大,急的提了个声调:“不是不是,姐姐你怎么能怀疑我师父呢,我师父跟我们西戎没有关系的。”
“嗯”钟撰玉眉头一皱,有些不解他为何反应那么大:“你怎么知道他跟西戎没有关系”
“因为我师父曾经杀了我的人。”野利昌元眼皮一闭,嘴唇有些颤抖:“我师父他其实挺可怕的,当初在百里古道有人对我不敬,他就把那人杀了,连尸体都找不到。”
钟撰玉学着他歪头:“那不更说明他是你娘的人吗,这么护着你,杀了你们的人都没有事。”
野利昌元睁开眼睛,原先的光已经黯淡下去:“不是的。就是因为他护着我,所以才不可能是我娘的人。”
说着,他四周张望了一下,低声说道:“我悄悄跟你说,我曾经听到我娘跟别人骂我”
“骂你什么”
“骂我骂我是野种”
野利昌元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平缓一些,最后说出来却还是带着哭腔。
钟撰玉一愣,都来不及思考内里的情况,连忙笨拙地开始哄孩子。
可她不说还好,一开始哄他,野利昌元本还可以忍住的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倾泻下来,鼻子哭得红红的,一双手紧紧抓住钟撰玉,似乎把她当成了苍茫大海中的一块浮木。
眼看着自己越哄他哭得越来劲,钟撰玉眉头一皱,抽出一只手点了点他的眉心:“好了你别哭了,再哭我给你下断肠裂骨的毒药了。”
“唔”
野利昌元的哭声一停,脸上还残留着两行泪黑,泪眼婆娑却不敢再哭:“我不哭了你别给我下毒,我还想活呜呜呜呜。”
“那你就带我去找好玩的东西吧,我们才走出来一半你就哭了。”钟撰玉站起来,牵着他的手引导着往前走。
野利昌元点点头,也跟着钟撰玉的思路看向旁边。
“我带你去看我们西戎最大的圣女树。”
“圣女树”钟撰玉眼睛也往四处乱瞟,指着远处在一片房子后面非常显眼树问:“是不是那棵”
“对”野利昌元掂着脚,努力想站高一些:“圣女树自从西戎建立就在了,上面的花从来没有枯萎过,一年四季都开得那么旺盛。”
还有这么不按常理长的树
野利昌元见钟撰玉起了兴趣,有些骄傲地拉着她的手走:“姐姐快点,圣女树有些远,我们要走上好一会儿呢。”
“好。”钟撰玉含笑回答,然后手上一个使劲就拎起了他:“你可抓稳了。”
说完不待野利昌元反应,膝盖微微下蹲一个使劲腾空而起,顺着风踩着墙檐而去,不过眨眼间就看不见了人影,只留下一声稚嫩的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