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叶姝呀~”老鸨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走进了叶姝的房间。
叶姝原本趴在窗户边看着楼下的长河里人们放着的一盏一盏荷花灯,听见动静,不禁蹙了蹙眉,语气中有些不耐烦,“怎么了?又是哪家公子哥闹着要听曲?说了大年初一我都是不见客的。”
老鸨闻言,脸色一落,随即又赔着笑脸,说道,“你的规矩谁还不守着?不是你说身子不爽利吗?我给你送药来了,喝了药就好了。”
叶姝阖上窗户,吹风久了,鼻尖上都泛着红,更是显得人娇媚可爱,“你拿走吧,我不喝,我身子好得很。”
“又胡说,我都听说了,今日你不还吐了?身子不爽利哪能不吃药,这药可是好药,我都用的好药材。”老鸨端着药走近了几分,一身胭脂味将这药味都盖住了,“乖,喝药。”
叶姝别过脸去,“今日可是大年初一,你要我今日喝药可不是咒我日后天天喝药吗?再说,我吐还不是因为翠果今日硬给我吃了那许多酸果子?是药三分毒,我没得病瞎吃什么药。”
叶姝才不敢喝老鸨的药,青楼是什么地方,老鸨又是什么人?她从小见过了太多次老鸨骗那些不肯卖身的喝下那些肮脏的药。虽然现在的叶姝是这青楼的清倌,只卖艺不卖身,可谁都知道,这老鸨为了钱,什么事不会做?这老鸨的药她是绝不会喝得。
老鸨气得翻了个白眼,可是语气还是极好的,“喝了,喝了,喝了就好了。你若是怕苦,我备下了蜜饯。什么是药三分毒,那是药材不好。你就是不听话,我还能害你不成?你可是我的招财树。”老鸨吹了吹,将汤匙都递到了叶姝的嘴边了,“好叶姝,我的叶姝娘,乖,我喂你喝,你难道不给我这点面子?”
“我实在是喝不下,也不想喝,谢了你的美意。你回吧,我要睡了。”叶姝见状往后避了避,转身就往房门口走,想直接下逐客令,这门一开,才发现门口早就站着几个伙计候着了。叶姝的脸色一滞,这老鸨今日还真是存着坏心思,要来把她给卖了?
叶姝的背后都出了一层薄汗了,她强装镇定对着几位伙计娇笑道,“几位在我门口做什么?怎么?新年发了银钱是想来照顾我的生意吗?”
“呵。”,身后,老鸨将药碗重重地放在了桌上,冲着几个伙计招了招手。
几个伙计立马上前一把将叶姝抓了起来,叶姝惊恐地睁大了双眼,“你们做什么!放开我!妈妈!我说过只卖艺不卖身!”
老鸨轻笑了一声,“管你叶姝是怎么个千金难买,卖不卖还不是我说了算?今个儿,有位有权有势的金主,可是出了五十万两黄金要买你这身子,我只能给收下了。原本我想好好劝你喝下去,这动粗了总是不好看的。可是,你叶姝不喝,就别怪我动粗了。”
叶姝奋力挣扎着,企图挣脱开,这些年,她在青楼里也是过得舒坦,哪里争得过这么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不就五十万两黄金吗?我挣不回来吗!满京城来听我唱曲儿的哪个不是有权有势?这五十万两你怕见不着吗!你答应过我!不让我卖身的!”
叶姝七岁进了这青楼,因为从小容貌靓丽,总是受些优待。她小时候也是个烈性子,明白自己来的青楼是什么地方,几次要逃,还是老鸨答应她让她做个清倌,给老鸨挣够了钱就放她走,她才消停。
也是因为她的存在,这青楼里多的是一掷千金只为一睹其芳容的公子哥儿,老鸨这几年可是没少挣钱。
老鸨不禁笑了出来,那笑声尖锐而刺耳,“你唱曲儿是给我挣钱了,可是要是让满京城的男人,知道千金难买的叶姝娘也接客了,我不是赚的更多吗?再说,我养你到这么大,也算你半个娘,你呀就得听我的。”老鸨抬手摸了摸叶姝娘的脸蛋,“多漂亮的一张脸蛋,就是脑子笨了点。把药给我灌进去!金主儿过会儿就到了。”
叶姝死死地咬住牙关,不让药进半分。伙计没办法,想打她耳光,却被老鸨拦了下来,她还靠叶姝这张脸呢,哪能伤着了。
老鸨的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拔下头上的钗子就扎向了叶姝的手背,叶姝一吃痛没忍住叫了出来。
几个伙计看准了,仰着叶姝的脖子就把药灌了进去。叶姝被呛到咳出了泪水,她想吐出来,却于事无补。
药很快起了作用。
叶姝的视线开始模糊,手脚也逐渐没了力气,异样的感觉让她忍不住闷哼了几声。
老鸨招呼着伙计走了出去,还不忘锁了门。
叶姝大口地喘着气,她不能在这儿呆着,她绝不卖身。
“水。”叶姝只觉得口干舌燥,她慢慢地爬到了茶桌边上,冬日里的茶水一直热着。茶水滚烫,即便如此,叶姝还是喝了进去,滚烫地茶水烫的叶姝喉咙生疼,也是这一份疼,让她清醒了几分。
“大爷来了~叶姝娘在屋里等您呢。”老鸨讨好的声音在外头响了起来。
叶姝吃力地站起身,若是她想从门口闯出去,是不可能的。就算今日她没吃药,也出不了这屋子的门。自杀吗?若是不能一招毙命,被救活后,她还是避免不了卖身这一遭。
“嘭!”外面的爆竹声响得清脆。
叶姝看向了那扇窗户。
她缓缓走了过去,推开窗,肆意的冷风刮在了她的脸上。
窗外,万家灯火通明,绚烂的烟花,她在其中竟然看不出一丝暖意来。
“大爷,您进来。让叶姝娘今个儿好好伺候您,”老鸨推开了门,原本笑着的脸瞬间僵在了原地,叶姝娘坐在窗户上,摇摇欲坠的样子,让人心惊胆战。老鸨不禁懊悔,原以为那药性强,不必绑了叶姝,如今倒是失策了。
叶姝听见了动静,转头看向了屋门口。她冲着老鸨笑了笑,说道,“你看,卖不卖身,还是我说了算。”
说罢,叶姝就像一只脱了线的风筝掉了下去。
青楼下,长河边的人被突然跳下来的叶姝吓得尖叫连连。
叶姝掉进了长河里,冬季的长河水刺骨的冷。叶姝听不见河岸边的人是怎么尖叫的,也听不见老鸨和那位金主趴在窗边上的咒骂,她还是做了自己的主,她依旧是京城“千金难买”的清倌叶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