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旭的这一场“病”病得日子可是长了，高明旭说这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虽然这次风寒没“山倒”，去到是如“抽丝”。

叶姝既然知道时机已至，也不再多虑，只等高明旭的下一步动作。

可高明旭偏就像考验叶姝耐心似的，硬生生拖到初冬也不说下一步。

今日的天阴沉沉的，才不过午后一会儿，就已经暗得点灯了。叶姝抱着书窝在高明旭的书房里的软榻上，高明旭则在一边干着自己的事。

这是高明旭病后常见的景象，因为高明旭说自己病中无趣，让叶姝过来陪着。说是陪着，叶姝也是常常抱着书自己瞌睡过去，再醒来又是晚膳时分了。

“啪！”银炭在炉子里传出来一声爆破声，叶姝打着哈欠挪了挪位置，高明旭正画着什么。

叶姝挺了挺身子，往高明旭的桌上瞥了一眼，那是她从前画过的梅花图，不过如今高明旭画的更精湛些。

叶姝问道，“你画这个做什么？”

“随意画的。”高明旭答道。

“说来，时机也到了。你究竟是有什么东西让母亲扳回此局啊。”，叶姝问道。

高明旭低头换了一只笔来，示意叶姝替他研磨。叶姝爬起身，将袖口挽了上去，拿起墨条打着圈。

“你让我与母亲相见，左不过是来个里应外合。我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去做？”叶姝又说道。

“一些陈年往事。”高明旭提起笔来，说道，“你父亲偏爱二姨娘，你我都知道。唯有致命一击你母亲才能真的扳回此局。你说得里应外合倒也不确切。这件事说到底是叶家后宅的事，我一个王爷总不能插手，以你的名义合情合理。”

“你终未说清楚。”叶姝嘟囔道。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既能诬陷，你们又为何不可？”高明旭说道。

叶姝基本猜出了七八分，“可孩子终究无辜。”

“所以等时机。”高明旭说道。

时机？叶姝不明白了，高明旭说时机已至，可如今又说等时机是何意。

“你母亲来信说，二姨娘这几日就该生了。”高明旭见叶姝皱着眉的样子提点到。

快生了？按照日子，二姨娘应该是年后才生啊，如今不过初冬，怎么就提前了这两个多月呢。叶姝心里突然一咯噔，难不成这个孩子不是叶将军的。

“所以这孩子？”叶姝问道。

高明旭笑着说，“你还记得我问过你的那个大夫吗？”

叶姝记得，那可是个年岁比叶将军还大的老头呢。

“他就是，不过在你们面前装作老头罢了。”高明旭那日见那大夫，虽然装着年纪大人的步履蹒跚，可是背部却不见一丝年迈之人的模样。

高明旭也是随便去查验了一番，果不其然那位大夫就是长待在二姨娘身边府医的弟弟。

“还有一件事。”高明旭抬起头来，“是你娘被打死的真正原因。”

叶姝手中的动作一滞，她虽不知当初叶姝的亲娘为何被打死，，可是如今看来一定是因为发现了二姨娘见不得人的事情。

“你娘撞破过当初二姨娘换子一事。”高明旭说道，这件事本是烂在那大夫肚子里的事儿，可是禁不住拷打，早就吐露全部，“她的头一个孩子早死了。”

叶姝暗暗吃惊，原来叶增耀不是叶将军的儿子。

“可是...为何在我出生后才...”叶姝不明白，既然二姨娘早被撞破，过了几年二姨娘才除去叶姝的娘。叶姝的娘本就是叶夫人身边的人，叶夫人难道没有早就知晓了吗？

“因为你的外祖父母，二姨娘不能轻易处理叶夫人身边的一等丫头，可是她的手能握住一双老父母。”高明旭看着叶姝的神色，“你外祖父母去世后，二姨娘知道没有什么能控制住你娘，那时你娘又生了你，等叶将军回来毕然会安排入族谱一事。”

“所以她就先下手为强，死人是说不出话的？”叶姝不知道从前的叶六姑娘听到这一番话会不会恨毒了二姨娘。此时的叶姝只觉得二姨娘除了心思缜密，而且恶毒，荒诞。叶将军真是瞎了眼了。

高明旭点了点头，“还有二姨娘诬陷叶夫人一事，叶夫人已经掌握了不少有利的信息。一切只等你们相见之时，再商议对策”

外头刮起了风来，窗纸也是被吹得作响，过了一会儿又小了下来。

“要下雪了？”叶姝喃喃说道，走到一边的衣架边，伸手去拿自己的斗篷，掀开厚重的门帘，外头已经有了星星雪花。

高明旭也跟着走了过来，风越吹越小，雪花倒是越来越大了。

高明旭轻声说道，“今年的初雪来得早些。”

“嗯。”叶姝见白果从一边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两个汤婆子，扬声说道，“白果，你身边带着我绣的福袋没有？”

那福袋是叶姝早就绣好的，总叫白果带在身边，等着哪日要用时省的回去拿了。

白果自然知道叶姝要福袋干嘛了，方才见外头下雪了，所以她才拿着汤婆子急慌慌地走了过来。白果笑着说道，“奴婢一直带着呢。”

高明旭却是不知道，问道，“什么福袋？”

叶姝笑着走了出去，接过白果递过来的汤婆子与福袋，冲着高明旭扬了扬手中之物，“初雪之日将福袋挂在树上可以祈福的。”

这是哪里的风俗，高明旭从未听说过，只是见叶姝高兴，随即也跟着走了出来，接过白果手里的福袋，笑着说，“我府邸里也有海棠花苑的。”

叶姝却是摇了摇头，“我不喜欢海棠。”

高明旭一愣，又想起叶姝从前说的话，似乎有些局促，“那……你喜欢什么？”

“腊梅。晶莹雪白的冬季里唯有那一抹红，让人在冬日也觉得心里暖暖的。我记着王爷府邸里有一棵腊梅树的，我想去那儿。”叶姝笑着带上风帽，巨大的风帽遮住了她的半张脸蛋。

叶姝往前走了几步，却未曾听见身后高明旭的脚步，转过身来，问道，“王爷是要同我一块去，还是去海棠花苑？”

高明旭快步跟着走了过去，“自然是与你同去。过段时日，我就让人在院子里种满腊梅，可好？”

叶姝一愣，高明旭是因为她喜欢腊梅吗？

叶姝笑着避开高明旭的目光，“那若是以后的八王妃不喜欢腊梅呢？”

“你不喜欢吗？”高明旭笑着反问道。

叶姝嘴角微微上扬，躲在风帽里的脸颊早就比冬日里的腊梅还红了，声如细丝，“喜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