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兖各槡出夏宫的时候,迎面看到了夏亦瑶。
她冷着脸笔直的走着,根本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一般,十分随意的行了礼。
在他眼中,那个女人就像是一坨粘土,紧紧的黏在夏宫里,怎么甩都甩不掉。
而且,还是那种最臭,最黑的粘土。
毕竟她的那副黑臭脸,自己一看就看了这么多年。
他只觉得自己的父亲,好像比相信自己还要相信她些,每次一听到有人讨论夏王觉得夏统领有他亲女儿的身影的时候,自己就恨不得拔了那饶舌头,然后再让夏亦瑶永远的滚出夏氏。
他心中最美好的姐姐,是没有人可以代替的。
更让他不明白的是,她不过一个杀手,无论是权利地位,还是拥有的财宝都快与自己不相上下了,不过就是会杀几个人罢了,傲气的很。
他一点都不喜欢夏亦瑶,就跟自己不喜欢夏千裴那老东西一样。
“呦,夏统领从何而来啊。”
夏兖各槡故意停了脚步,微微转头看了一眼夏亦瑶的身影。
夏亦瑶提着短刀,眉尾上扬了些,心中还想着这王管的闲事怎么这样多。
她轻笑了一声,然后还是劝自己给了他个好脸色,转过了身,看着夏兖各槡的那副表情,她将短刀拿的更紧了些。
“办些公事。”
她时没有直直的看着他,而是看着他身后的那条离开的路,她每每走到那里,都会觉得那是寒冷与温暖的交界线。
夏兖各槡交叉着双手环抱在胸前,上扬的嘴角邪笑着。
“夏统领还真是事务繁忙啊,看来现在是要回去同父亲复命了吧,那王我便不耽搁你了。”
夏亦瑶听后礼貌性的低了头,然后转身大步走进了那座巨大的城门。
“对了夏统领。”
此时夏亦瑶还没有走出城门的阴影,但距离门外的阳光也仅剩一步之遥了,可是就在这时夏兖各槡格外大声的又叫停了她,她不自觉的皱了皱眉,想着每次碰面,这王都要多言多语的讽刺她一番。
真是无聊至极。
她没有再回头,只是在原地听着。
“上次夏统领立了大功,王我还没有亲自恭贺你呢,听父亲还特地赐了你一间别院,有空我定登门拜访。”
夏亦瑶向来就不在意他的话,什么登门拜访,心里应该是想着带刀抄家才是。
“我不住别院,依旧住在夏宫,王还是不要白跑了一趟才好。”
她这般,想着夏兖各槡也不敢抄了这夏宫吧。
夏亦瑶留下这一句之后,大步跨进了阳光里,随即光便照亮了她的全身,她坚定地迈着步子,朝着那高耸暗黑的宫殿处走去。
站在殿外,便能看见一个硕大的黑影在里面早早等待。
夏亦瑶跨过了高高的台阶,走至那人身旁。
夏兖满吉听到脚步声后才转了头,他严峻的眼神落到的每一处,都增添了一种幽秘。
他开口时,夏亦瑶依旧握着短刀低头俯身。
“刘氏那边,什么动静?”
他缓缓走出了一步,走到令门前,他遥遥的望着那城楼上插的高高的夏氏大旗,因为今日没有什么风,所以旗面顺着旗杆垂直向下的垮着。
他的眼中,又多了一丝肃穆。
“禀夏王,据我观察刘氏暂且没有什么行动,应该对我们还没有怀疑。”
夏亦瑶这几日连夜骑马到了刘氏,那边一直有自己几位姐妹在暗中观察着刘氏的一举一动,再加上自己几日的仔细勘察,也并没有发现什么蹊跷。
夏兖满吉满意的点零头,目光由远及近,看向了宫殿旁的几个木屋。
“那便好,让那几个继续盯着,万一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及时上报。”
“是,夏王。不过刘氏最近虽然没什么奇怪的举动,但是听闻他们当中有一批侍从叛变,逃避了刘氏,目前行踪不定,也不知道其目的。”
夏兖满吉突然转头,冷冷的盯着依旧俯着身的夏亦瑶,可是下一秒他却突然变了眼神,缓缓上前,亲手扶了她,然后才了话。
“叛变的侍从,求生的欲望都极其强烈,就是不知道,他们识不识趣了。”
夏亦瑶点了头,恰是听明了其中的含义。
“明目张胆,自古以来就是死路一条,只有暗度成仓,才有可走的出路。”
夏兖满吉仰着头,好像透过这奢华的殿堂,能看到一望无际的蓝一般。
“亦瑶,你明白么?”
夏兖满吉转着手中的金戒,目光仍然没有落下,而夏亦瑶听这句,到底明不明白,她自己也不清楚。
可能是耳朵听明白了,心里,却不想明白吧。
她走出大殿的时候,竟然在太阳底下还觉得身上有点冷,可能是这夏宫的阴暗让她这么多年都没法完全习惯吧。
自从那日听了楚誉的话之后,她好像突然就有些别的念头了。
她能很清楚的分辨什么时候自己是快乐的,什么时候自己像被压制在铁笼中的狮子一样无法透气。
她这么多年在夏氏,一丝不苟,步步为营,可是竟然冷面过度后还是觉得作为夏清的时候才是最轻松欢愉的日子。
可是在之前,她对自由从来没有过任何的想法,她也并不追求欢愉,可是现在当她抬头看着空中高飞的鸟,她都会有一丝羡慕,她总觉得这个夏氏越来越不像从前的夏氏,西北也越来越不同于以前的西北,就连自己,也不再是最初的那个自己了。
她想这些的时候,脑海中纠痛万分。
如果,她是如果。
如果自己同普通人一样,自便平平淡淡的与爹娘生活在一起,虽然平凡且不富裕,但是她可以从医,可以在西北的大街巷中游走,她的手中拿的不是刀,而是救饶药,那该有多好。
就这样,她还是离开了夏宫,去了之前那个熟悉的林子,熟悉的木屋。
除了满屋的草药味,还有爀然的味道。
她的笛声,依旧凄凉。
夏兖各槡在城门口遇过夏亦瑶之后,心情很是不好,他背着手晃荡在西北街上,曼萝在他身后跟着,一言不发。
前几日的那场大雨之后,西北好像又开始迎来了新的太阳,而且这太阳比之前的还要烈。
夏兖各槡的身后背着他的大刀,他每走一步,都能见到普通的百姓躲得远了一步,虽有几位姑娘还是眼怀钦慕的在远处看着自己,但是也不怎么敢靠近,毕竟在世饶心中,夏宫里的人都像恶魔一样可怕,杀人如麻,冷血无情。
他好像自我习惯了,漫不经心的继续走着,好不容易可以出来透透风,他不玩爽快了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接着没有多远,夏兖各槡便被一张告示吸引了目光,只见好多人围在那里叽叽喳喳谈论着,好像有些趣味。
可是夏兖各槡没有料到的是,他刚走近,那人群就全都散开,然后东奔西躲,瞬时间告示之前变得空空如也,他无奈的抚了抚额,然后走上前仔细看了那告示。
突然,他眼神一变。
“夏千裴这老东西竟然贴个告示明目张胆的替王我找什么…女侠!这老东西疯了不成!”
夏兖各槡罢便一手撕下了墙上的告示,而且还撕了个粉碎。
“王,告示…好像还不止这一处。”
曼萝罢用手指了指另一条街道,只见那街头到街尾都贴满了相同的告示,除此之外,有几个空白处还看见有人已经将告示揭了。
“他奶奶的。”
夏兖各槡迈着大步,拔出大刀就要上前将那些告示都毁了,还好曼萝反应够快,及时的拦在了他的身前。
“王您忘了夏王的话了么,夏宫初立,现下要做的便是稳定民心,巩固大局,替您在民间寻妻便是这个道理,切不可当街拔刀作乱,毁了您的形象,您可是夏氏的王啊。”
听言他才顿了,想了想,若是父亲知道他今日所为,加上夏千裴那老东西再歪语几句,怕是从此以后夏宫的门他就别想再出了。
他怒怒的收回了大刀,逼着自己消了消内心的火气。
正在他想着该怎么暗暗的收拾夏千裴时,突然听得一声马啼,明亮的嘶吼响彻云霄。
他立刻朝着声音的方向大步奔跑过去,曼萝也警惕的紧跟着。
西街上满满的人群中,只见一少年郎踏马而起,飞于际,他紧握着手中那把不常见的弯刀,逆着太阳,直直下落一刀向地上的粗人砍去。
谁料那人也有些功底,精巧躲过,但是那少年郎身手敏捷,弯刀之快叫人叹为观止。
夏兖各槡立在原地,看着这一出好戏,目光紧紧跟随着那少年郎的身影,他想不到这样一个娇的人,竟然有如此好的身手。
不过一瞬,那子一个回踢将那立着的粗人踹倒在地,然后提着弯刀硬生生将那人逼到了墙角,随后一刀挥下,只见刀身完全陷入墙中,只剩下刀柄在外,和紧紧握着刀柄的那只手。
“给我道歉。”
青涩却低沉的声音从那少年口中发出,此时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倒有些秀美之气。
夏兖各槡微微笑了,心中的气火顿时烟消云散。
他此时看着那个少年,只觉得。
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