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十三州。
但凡是正值壮年的男丁,基本上都会被编入一郡都卫之中。
而真正留守在家中的,都是那些毫无任何战斗力的老弱妇孺。
他们还没有武器,在强大的兵团面前,完全就是螳臂当车啊!
当然了。
朱凌雪也知道父亲这么做的原因,就是为了用那些可怜老弱的肉身之躯,去挡住天子师,好拖延时间!
但……他是怎么狠心这么做的啊?
“父亲,你忘了你以前教女儿的那些话吗?你忘了你说过,你这一生不求荣华,不求显贵,只愿冀州一方百姓日有所食老有所依,提及朱公二字,没有半点怨言吗?”
“父亲,那天子根本就不是什么暴君,你……你为什么要欺骗所有人?”
朱凌雪在声声质问,内心在急剧崩塌。
她在心里敬重推崇了十八年的父亲,有朝一日,突然撕裂了脸,露出了魔鬼般的真面容。
这等冲击,她无法接受!
朱运虎的脸色很难看,愤怒,暴戾,极端!
“雪儿,父亲不想跟你解释什么!”
“来人!将大小姐软禁在闺房之中,没有我的吩咐,一步也不能出门!”
朱运虎暴喝道。
此时的刺史府卫卒数千,一声喝下,几位卫卒便将朱凌雪强行劝了下去。
“父亲,女儿只想劝你一句,罢手吧!”
“父亲……”
声音渐远。
朱运虎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
罢手?
怎么可能!
他现在有民心,有屯粮,有兵马,还有冀州治下所有武道宗门的誓死追随!
“女儿,等为父夺了这天下,让你贵为千金之躯,你就会明白为父今日所作所为到底是对还是错了!”
朱运虎在心里陈叹一句。
而后,推开了右偏堂的大门,阔步而入。
但在这时。
朱云飞突然慌乱闯入,惊恐无比的呼道:
“父亲,不对劲儿,不对劲儿啊!!”
“怎么个不对劲儿,慢慢说来!”朱运虎心头亦是一震。
左偏堂之中,距离东平最近的三郡太守同时起身,蹙眉侧耳。
朱云飞略作平复之后,沉声道:“父亲,孩儿一直候守在西门之上,等着定陶郡的都卫军到来,但直到现在,也没有看见他们的影子!”
“此外,西门所有遣派出去的线探,在这两个时辰之内,没有一个人回来呈报情报!”
“这……这很不对劲儿啊!”
朱运虎深知情报信息的重要性。
所以培育大批脚力过人的线探,基本上每一刻钟都会有情报回呈。
但现在,两个时辰之内,线探音讯全无,直接让朱运虎的耳目彻底作废了!
不安!
浓烈的不安情绪在蔓延着。
“朱公,我等天黑之前就已经引兵入了东平郡,按理来说,定陶、济北和清河三郡也应该抵达这儿了啊!”一位郡守沉声道。
“朱公,该不会是这三郡太守临世反悔,不敢引兵前来合聚,对抗暴君了?”另一位郡守困惑道。
朱运虎一言不发,脸色沉郁到了极致。
他心里很清楚,事情没那么简单。
冀州治下十一郡太守,都是他心腹之臣,全部都是布衣出身,各个敬奉他为朱公!
只要一呼,便是百应。
那么原因只有一个……
出事了!
定陶郡都卫军来不了,这一点朱运虎可以理解。
因为定陶郡的地位距离中州太近了,天子师只要举兵,是绝对会攻占入驻的。
但清河和济北两郡,一北一东,都是没有任何险阻意外的官道,更不可能遭遇天子师,又怎么会迟迟不来呢?
“我午前收到信息,便立即派人传信十一郡,那中州和渝州的大军就算是再快,不可能快过这两郡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运虎苦思不解。
不过他也没有慌张,依旧沉着冷静,看着朱云飞,喝道:
“立马派遣城内的线探,四散而去,秘密刺探,一定要给我查清楚到底发生了!”
“父亲,孩儿在察觉不对之后,就已经派遣数十位线探出城了!”朱云飞回道。
“你做的很好。”
“为父问你,现在东平郡城内有多少兵马?可否布控到位,我们一战打的可是守城之战!”朱运虎又问道。
赵元开兴兵太快,快到了朱运虎根本没有料想到。
所以他在第一时间就做好战术布局。
那就是尽可能让冀州十一郡兵马合聚在东平郡城之内,靠着城内丰富的物资囤积,跟赵元开的天子师打守城消耗战!
因为赵元开的天子师是跨地域征战,拖得越久,一旦后续粮草跟不上,冀州治下的子民又仇视骚扰,就会陷入被动之中!
那个时候,便是朱运虎的出城迎击的最佳战机!
“回父亲,刺史府三万精兵,加上三郡都卫,一共是五万兵马,已经全部布控在了城墙之上!”朱云飞回道。
然而!
就在这时!
一位满身是血的线探扑了进来,神色惊恐无比,颤声道:
“大人,将军!不……不好了!”
“到底发生什么?”朱云飞脸色大变,嘶吼道。
朱运虎和三郡太守,几乎是在同时,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那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线探,终于喘了口气上来,道:
“小人和三位线探从东门而出,前探六里,发现了一支可怕的白袍军队,还有一地的尸体……”
“而且咱们的东平郡外围,还有好多装扮成了乡农模样的刺客,他们或老或弱残,但……但一个个身手极为可怕,若不是小人警觉高,跑……跑得快……”
线探说到这儿,突然一口老血涌出,竟当场咽气儿了。
但他带回来的话,却让整个右偏堂陷入了可怕的死寂之中。
白袍军队,一地的尸体,还有扮作冀州乡农模样的残弱刺客……这些个词汇就像是平地惊雷一样,震得朱运虎等人恐慌颤栗!
这一切的一切,彻底的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良久之后。
朱云飞颤声道:“父……父亲,我们东平郡成了孤城了?”
朱运虎那枯瘦的身子,在轻轻的颤抖着,儒雅的老脸在抽搐之中开始变得狰狞扭曲!
突兀间,歇斯底里的嘶吼道:
“不,这不可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