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却以为她是真的无聊,便急忙道:“要,要不我们上街去?碧云城每晚都有游灯会,可热闹了。”
游灯会?
那自己还怎么偷溜出去见师父?
蔚秋想也没想便驳回了他的提议:“我今早差点把小命丢在黑市,现在当真是累极了,就想回屋睡会儿。”然后不等对方应答,便自顾自地回屋去了。
随意瞪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会儿怎么又困了?
……
夜深后。
早已蠢蠢欲动的蔚秋趴在窗口环视了一眼四周。
见周围没什么动静和人影,这才慢吞吞地从窗口下来,准备开门溜出院子,再想法子出随府。
谁知一开门,迎面就撞上了一张阴恻恻的脸!
蔚秋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想也没想便是一拳头挥了过去——
“哎呦!”
耳熟的惨叫声骤然响起,伴随着一个哀怨的控诉声:“蔚姐姐,你突然揍我干什么?”
这声音是——
蔚秋一下子住了拳,惊愕地瞪着灰头土脸的少年道:“随意?怎么是你啊?”
不是……大半夜的,这小子蹲在我房门口干什么呢?
“当然是我了!”
随意委屈得几近抓狂,他怎么也没想到,敲个门也能被揍成狗熊眼,还要不要出去见人了?
蔚秋见他顶着一个别致的黑眼圈,不由心虚说:“我哪儿知道你正好就站在门口……”
还一副八百年都没睡过觉的惨样,换做谁都会被吓一跳的好不好?哪儿能怨她啊……
随意被她吐槽得说不出话来,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吐露缘由:“我,我就是睡不着觉,想来找你聊聊天,又怕打扰到你,就在门口纠结得忘了时辰,谁知道……”
后面的事情不必多说,两人也是十分清楚。
这顿揍,他挨得实在是太冤了!
少年委屈地揉了揉腮帮,又摸了摸微肿的眼皮,不禁叹了口气,这才打量起眼前的红衣少女,顿觉奇怪:“光说我了,倒是你……这半夜三更的打算去哪儿啊?”
遭了。
蔚秋心头‘咯噔’了一下,当即急中生智道:“我……我上茅房!”
茅房?
随意狐疑地微蹙眉头,信了。
毕竟是人都有三急的嘛,但他觉得他的事儿也挺急的,索性提议:“那你先去,我就在这儿等着。”
“啊?”
蔚秋顿时傻了眼了。
他要在这儿等着?那自己还怎么偷溜出府?
偏偏这小子还不解地追问:“怎么了?不是说急着上茅房吗?还是不认路?要不……”
‘我带你去’这四个字还未说出来,眼前的少女便急忙打断他的话:“我,我突然觉得不急了!”
“哈?”
随意脸上的怪异更甚,想劝她不必顾虑自己,便被对方往外推:“好了好了,你就快些回去吧,小孩子彻夜不眠可是会长不高的。”
这聊天关身高什么事?
随意满不在乎地说:“就一小会儿,碍不着个子,你就让我进屋说会儿话嘛,夜里外头可冷了。”
他都在门口站了一个时辰了,若是下雪天,早就冻成冰雕了,哪儿还有力气在这儿同她推拒来推拒去的?
她岂会不知外头有多冷?
可换做是平常,自己早就迎他进屋喝口热茶了,但是眼下时机不允许啊!
蔚秋纠结地望了眼天色,咬了咬牙,继续将人往外推:“冷就回屋睡去,我实在困得没边了,等明日再听你说,好不好?”
好啥啊好。
随意大翻了个白眼,二话不说便攥住她的手腕掉头往回走,口中还抱怨:“我就说一会儿话,你至于吗?我不管,今晚我就赖在你这儿了,你就是拿扫帚赶我,我也不走了!”
喝……这还赖上了?
蔚秋差点没怄得背过气去,奈何这小子力大无穷,轻易便将她拖了回去,连大气都不带喘的那种。
眼看着房门越来越近,她不禁在心里绝望地哀嚎:师父啊师父,不是徒儿不孝不去看您,而是徒儿实在没法啊……
冲天的怨念仿佛传达到了某人的耳中,就在两人即将进屋时,一阵狂风突然乱作。
随意被吹得睁不开眼,只得回头躲风。
谁知这一回头,竟看到了一个墨发飘逸的男子漂浮在半空中,正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
周身散发着点点白光,与背景重叠在一起。
这,这分明就是——
少年万分惊恐地看着那人……啊呸,那鬼,语无伦次地说:“鬼,你身后,你身后有……”
我身后?
蔚秋不由蹙了下眉头,然后迟疑地回过头,准确无误地对上一双清冷的眸子。
她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师父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自己和随意的眼前,更想不明白师父他老人家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难道师父一直都跟着自己?
不对吧,白日里师父可都在闭关修养呢,又如何能跟。
对修仙神通方面一无所知的蔚秋被迫陷入了苦思中,根本想不到这世上还有分身术这个东西。
随意却以为她是被吓傻了,便把心一横,硬是壮起胆子,拉着她往院外狂奔逃命。
奈何这男鬼厉害极了,眨眼便又窜到眼前堵住了他的去路。
这也忒邪门了!
随意如临大敌地白了脸,四肢都忍不住开始打颤。
要知道,他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种脚不沾地的鬼!眼下真见识了,才知道连鬼都长得这么好看,但还是掩盖不了他是鬼的本质啊!!
少年几乎就要崩溃,谁知下一刻忽然听见身边的少女说:“师父,您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啥!?
随意猛地回过头去,露出比见了鬼还要惊悚的表情。
不等他细想,便又听见那个多次拦路的墨衣男鬼淡淡地说:“寻你,并非难事。”
也就是说——
这男鬼真是蔚姐姐的师父!?
随意顿时瞪直了双眼,忽然想起蔚秋曾在满月楼说过她下山的缘由,可不就是因为她师父被雷劈死才被宗门赶走的么?
可他从未听说过渡劫失败者,还能改行做鬼的!
就在少年内心无比凌乱的时候,那个男鬼忽然将目光锁定在他身上,狭长的冷眸微微一眯。
“放手。”
不容置疑的语气令少年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这是……在跟我说话?
随意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男鬼,竟觉得这鬼也没那么可怕了。
谁知下一刻——
那男鬼的脸色忽然冰冷到了极点,幽眸中隐隐带着些许怒意,一字一句地复述:“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