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楚又和陶云颂细细说完武擂大会之事,太阳已没入了山,只留下一层浅浅的金色轮廓。
陶云颂走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只是那道背影,带着一丝决绝的意味。
等到陶云颂的身影被拐弯的小路吞没,楚又才收回落在陶云颂身上的眼神。
“好了,该你们了。”楚又伸了伸懒腰。
“不休息一会吗?”顾梁歌道,“你可是忙活了许久。”
聂洱也看着陶云颂。
他觉得楚又很神奇,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一旦认真起来,有着超出年龄的智慧和稳重。
楚又摇头,“不用。”
楚又从袖子里拿出那块黑石,表情变得肃穆,“顾梁歌,你得来的这块黑石,不简单。”
顾梁歌和聂洱身体同时坐直。
顾梁歌道:“如何说?”
“你这块石头,表面看起来普通无比,可细细观察,入手微凉,而且,我总感觉,这块石头隐隐中似乎藏着复杂的纹路,这纹路会散发着一股摄人心魂的力量,可惜,我多番实验,也无法验证。”
顾梁歌疑惑地嗯了一声,“石头在我身上许久,我并未有任何不适,一路上我也和聂洱多番研究,只是并无异常,若连你都无法破开,怕是没人能再破开这是石头的秘密了。”
楚又道:“顾梁歌,你听过无相法阵吗?”
聂洱和顾梁歌同时摇头。
楚又道:“无相,既无相,无形,也无影,隔绝一切,宛若如空。”
顾梁歌摸了摸下巴,“你的意思是因为黑石被设下无相法阵,所以,既无法感知附存在这块石头的灵力,也无法感知这块石头附存的魔力?”
楚又道:“也许是,又也许不是,这个无法印证。”
顾梁歌疑惑,“为什么?”
“无相法阵威力极高,可以说是凌驾在一切阵法之上,而且设下无相法阵,要求的灵力极高,且要灵能极为纯粹,一丝杂质都掺杂不得。古今往来,古书记载的,除了知道有这样一个名字,没有人知道无相法阵该如何布置出来,也不知无相法阵被布置出来后如何证明,又如何破开。”楚又道:“我只是按照你所说,去做的合理推测,杜婉被蛊惑成魔,那么,黑石内必定有封印着什么,如果现在探测不到,世间唯一能做到如此的,除了无相法阵,我暂时还想不到别的阵法有如此效果。”
“无相法阵么?”顾梁歌皱眉。
“顾梁歌。”楚又又道:“如果此黑石被设下无相法阵,那么,被封印的这个魔,绝不简单!也极有可能重新冲破封印!”
顾梁歌和聂洱同时一震。
楚又的话,当中的信息何其多!
无相法阵是阵法之王,设下阵法之人,灵力之高,无法想象,可灵力如此之高,这样的魔,还只能用无相法阵封印?而不能斩杀,此魔实力又如何之高?
设下无相法阵,证明设下阵法之人并不想让人发现,而不想被发现是因为有极大的危险。也许杜婉是在机缘巧合下无意中触发了某种契机,激醒了封印在黑石中的魔,只是后面因着什么原因,那魔才有重新陷入封印内。
既然杜婉无意中能触发,那其他人呢?若不是触发,而是无意中冲破封印,又如何?
顾梁歌和聂洱越想,心中越寒。
若此魔当真出来,又会掀起怎样的狂风暴雨?
楚又道:“顾梁歌,若你想确认这黑石真正的历来,我想,有一个人,可以回答你。”
“谁?”顾梁歌问道。
楚又站了起来,他眼眸眺望着远处彻底没入山中的夕阳。
不知为何,聂洱觉得楚又此刻的眼神,沉重又怀念。
许久,楚又才吐出一个名字:“陈元。”
那个名字一出,聂洱身子轻抖,指尖发颤,他眼眸低垂,嘴唇紧抿,一双拳握了又松,松了又握。
交谈着的顾梁歌和楚又未发现聂洱的异样。
“师叔祖?”顾梁歌讶异,“可二十年前,师叔祖便搬出了昊清宗,去了后山居住,这二十年来,谁也不见。”
“正因如此,你才更要见他。”楚又道。
顾梁歌看着楚又,“楚又,师叔祖如何肯见我?”
“有一个名字能帮你。”楚又说着,似有意无意地看了低着头的聂洱一眼。
“谁?”顾梁歌问道。
“扶桑。”
“二十年前坠崖的大师兄?”顾梁歌眼眸深深地看着楚又,“楚又,在昊清宗,这是个禁忌的名字。”
楚又平静道:“我知道。”
聂洱猛地握住了拳头,忍住心中翻滚的痛楚。
“师父!”
他在心里痛苦呐喊。
同一时间,孔府——
“爹。”
孔成立恭敬地立在孔燕独身后。
“武擂大会,将要开始,这一次,你知道该如何做?”孔燕独背着手,淡淡道。
孔成立握拳,“当然,陶云颂,逃不了这一劫。”
“逃不了?”孔燕独冷笑,“你是二重中期,他不过拥有丝毫灵力,都能够裆下你的招数,还给你下蛊,凭什么你能让他逃不了一劫?”
“爹!”想起街上那一战,孔成立恨恨握拳,他狠狠道:“爹,你放心!这一次的武擂大会,我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死无葬身之地?”孔燕独转身,道:“不,立儿,死,太便宜他了。”
陶府,后院——
陶云颂已经静坐了许久,妖儿一直在他身后,安静不语。
“妖儿。”
陶云颂开口。
妖儿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陶云颂旁边。
“还记得在山崖下我们的约定吗?”
妖儿点头。
“那便好。”陶云颂站了起来,“无论如何,一定一定要守住我们的约定。”
妖儿不解地看着陶云颂。
“好吗?”陶云颂道。
妖儿轻轻嗯了一声,只是心中,划过一丝莫名的,连她自己也叫不上来的不安感,这是第一次她有这样的感觉。
“活着。”
妖儿忽而开口。
陶云颂望了望没有月亮的天空,黑夜如墨,一切都被暗黑笼罩。
他摸了摸妖儿的头,轻轻道了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