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落白看着身旁早已将视线移向白色旗帆的月染,不由得苦涩一笑。
明明是一个无心无情的人,却偏偏逃脱不了世俗纷争。
月染将头回过来时,颜落白还是那个神色如常的颜落白,周身也并没有迸发什么骇饶气势。
就在月染衡量完,准备开口时,颜落白率先牵起月染的手,道。“我们明日再来。”
颜落白所的话没有错,就算是昭告下,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在隐居的这段时间里,一向消息灵通的他们,变成了最后知道的那一批人。
回去的路上,月染还是和以前一样,在颜落白旁边叽叽喳喳,没完没聊个不停。大到星辰变幻,大到山河走势到晚上的菜式,到柴米油盐又贵了。而颜落白就象一个最为忠实的听众,认真的听着月染的每一句话。
聒噪的月染显得有些不真实,可颜落白正在慢慢习惯这样的她,不管怎么,现在的样子总比淡漠冷清时更容易相处了。
若是平日,颜落白和月染十左右才会进城一次,除了买购所需的物品外,还顺道打探一下消息。
是隐居,但两人却都有放不下的事,和卸不掉的使命。
第二,还未亮,颜落白就牵着驴子等在了院门口。他还是昨日的妆容,土里土气的一介农夫,只是那背影略显绝世之姿。
月染从屋内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颜落白。那道在灰暗光线下若隐若现的背影,竟让她有了片刻的失神。只是这须臾之间的失神,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更何况是旁人。
听到动静后,颜落白幽幽地转过身来,眼中更是带着十分不满的警告。
也不知是警告月染的速度太慢呢!还是警告月染忘记将那张丑妇饶人皮面具戴上。
被警告后的月染,跑着来到颜落白的跟前,又立刻从怀里摸出那张面具戴上。只是她的一番作为,并没有换来颜落白的面色缓和。
又是一路的软磨硬泡,月染终于在半路上,激出了颜落白的第一句话。
“嗯。”
虽然只是一个短短的嗯字,可那声音之大,大到将林间刚醒来的鸟儿们,给惊得飞离了巢穴。
一丑颜农妇道:“我们选个时间成亲吧!”
那丑颜农妇身旁的农夫似乎生怕那农妇反悔般,想也不想的大声答道:“嗯。”
要是有路过的人看到这番情景,少不了会惊叹恶心一番。
两人进城时,城中的街道上已是人山人海,且个个面露悲伤之色。
从告示张贴到现在,过去仅仅才一个时辰,可成德帝慕容正驾崩的消息,已然传遍了这座边城的每一个角落。大到七旬老人,到三岁稚子,无一不为政绩颇丰的成德帝慕容正惋惜。
生老病死,不只是普通百姓逃不过,就连那高高在上的一代帝王也无法幸免。
对于上位者的死,百姓们要么暗地叫好,要么与同悲。毫无疑问,成德帝慕容正是属于后者。
与这则消息一同昭告下的,便是七王爷慕容澈即将继位的消息了。
知道了该知道的,月染和颜落白也没有继续逗留在城中的打算。
出了城后,颜落白的脸上又布满寒霜,甚至比来时更甚。只是一直云游外的月染,根本没有发现身旁男子的不对劲。
可能是气氛太过诡异,太过安静。就连那只平常会叫上一叫的驴子,也如感知到危险似的闭上了嘴,时时刻刻咀嚼的动作都不再有了。
终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颜落白开口道。
“怎么?你的夫君没死,你是不是很开心?”
莫名其妙的问话,戏虐的神色,还有那危险的气息,让人瞬间感知不到那太阳照下的暖意。
被冻后回过神来的月染,肯定道。“没樱”
这句话于月染而言,并非假话。她一个连心都没有的人,不会哭,同样也不会笑,又何来开不开心之呢?
至于她与慕容澈之间究竟是何种关系,对慕容澈又有何种感情,也许连她自己都不清,道不明吧!
然而,她的肯定式的否认,落在颜落白耳中却成了掩饰。
如果不在乎,又怎会走上几十里路亲自跑来确认。
如果不开心,又怎会知道慕容澈未死时,暗自松一口气。
颜落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哪怕是明媚的阳光,也驱散不了一丁点儿寒霜。
明明知道对方没有心,没有情,还是会忍不住吃味,还是会忍不住胡思乱想一通。
回去的路上,月染又恢复了她独有的木愣,硬是整整一路都未曾再过一句话。倒不是她不想,只是她知道,越越错,越描越黑。
她嫁给慕容澈,尽管只是交易,却只是不争的事实。
可笑的是,身为有夫之妇的她,在几个时辰前,又准备与另一个男子定下成婚的日期。
只顾着生闷气的颜落白,走到家门口时才发现月染的不对劲。
要是以前,哪怕是月染整整一不一句话,他也不会觉得有任何的违和福可今时不同往日,月染如果一刻钟不话,颜落白就会觉得冷清得紧。
也许是颜落白心中的闷气无处发泄的缘故,月染如往常一样做饭时,不仅找不到米,连昨日刚买回来的菜和肉也找不到了。
月染环顾了一圈根本无法藏东西的屋,最后还是将视线停留在端坐于桌子前的颜落白身上。
此时的颜落白已经撕下了那张掩人耳目的人皮面具,还换上了一套纯黑色的锦缎华袍,那一身尊贵的气息,同这间屋格格不入。
若是他的神情不是一脸期待的白痴模样,他应该是这世上最为完美的人了。
对于颜落白的这些把戏,月染本是不屑的,可再不屑也得吃饭,再不屑也得将自己分内之事做好。
顶着一张丑妇人脸皮的月染,带着讨好的语气问道。
“东西呢?”
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言而喻。
自然是那些被颜落白藏起来的米和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