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太皇太后的回朝仪式不可谓不隆重,除去举朝上下外,就连那些早已退居的老臣们,都自发来到了城门前,迎接这位昔日为东翼做出卓越贡献的女丈夫。
常年诚心礼佛的人身上,总会有佛家才有的光辉,太皇太后就是这样的佛家人。
回宫后的太皇太后同住在佛寺时一样,晨起礼佛,只有到了午时才会见一见这些前来参拜她的孙媳们。
宫中有品阶的嫔妃们来,没有品阶的秀女们也来,唯独少了身为后宫表率的长宁皇后月染。
为此,心性透彻的太皇太后并未出言指责,只淡淡地笑了笑。
后来,太皇太后也曾邀请过长宁皇后月染一同饮茶,但都被月染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
太皇太后与长宁皇后不合的消息传遍皇宫,若非慕容澈压住,只怕这事儿早就传到宫外,成了笑话。
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这看似平静的皇宫中处处透着不恰当。
距年关还有一月余,整个皇宫上下的人都在紧锣密鼓的为此筹备着。
象征皇后至高权力的凤印象件摆设一样,放置在镜圆宫中,而它的执有着长宁皇后月染,却不曾过问后宫之事。
月染每日只陪慕容澈用膳,下棋,散步,余下时间则是教皇长子慕容经年读书练剑。
相夫教子,正是如此。
本以为日子会这样平淡安逸的过下去,没有人能想到,当月染接受太皇太后的第三次邀请时,会发生翻地覆的变化,连一直防范于未然的慕容澈也没料到。
风和日丽,阳光明媚的一。慕容澈刚下早朝,就看到了迎面急急跑来的乐公主慕容嫣然。
或是因为慕容嫣然跑得太快,慕容澈只在她的脸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慌乱,听到上气不接下气话语中透出的讯息。
“皇皇祖母邀皇后去。”
宫中的一切,都还在慕容澈的掌握中,仅含糊几字,慕容澈就立即猜到什么。
来不及再质问,慕容澈朝着太皇太后居住的宫殿狂奔而去。
想要阻止那些即将发生的,想要抓住那些即将失去的。
那些终要面对的,总是会在猝不及防下无任何预兆的发生。
一路狂奔下,慕容澈脑中想象出无数种画面。所以在他赶到后,看见自已皇祖母和月染其乐融融饮茶画面时,只觉得难以置信。
但很快,久经沙场的慕容澈就发觉这其乐融融画面中暗藏的不对劲。
广殿中没有其他人,很安静,静到针落可闻。但最安静的还要数坐在广殿中静静品茶的两个人。
太皇太后居于殿上的主位,月染则安坐在殿内唯一安置好的那张椅子上。
这把椅子摆放的位置很唐突,唐突到象极了牢狱中审问犯饶刑具。
慕容澈在广殿门前站了很久很久,在此期间,殿中两人都不曾话,也不曾将视线移向他。
备受煎熬的慕容澈再也忍不住,欲迈步跨入,正值抬脚时,不曾开口,也不曾回过头的月染突然出声阻止道。
“慕容澈,你就站在门外等我吧!”
这些话叮嘱时,月染的声音还是那般温柔,同在白雪覆盖的林间如出一辙。
身上透着佛家人独有气质的太皇太后突然站起身来,摇摇头,叹息道。
“既还有怜悯,又怎会妄害那五十条年轻鲜活的生灵,怀着灭世之心呢!”
月染并未反驳太皇太后的话,同样站起身来,将手中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动作肆意潇洒得象坐在房顶上饮酒那般。
轻轻将手中饮尽的茶杯搁置,月染才慢悠悠地道。
“太皇太后盛情相邀了三次,即赢事不过三之理,臣妾也实在无法做到避而不见。再这束女山揽月宫孕育出的无胫之花,三百年才得此一株,甚是难得,岂可辜负。”
门外的慕容澈是听得云里雾里,单单听出了揽月宫三个字,能联想到的也只有颜墨染。可站在高位上的太皇太后却是脸色一变,佛家的光辉顷刻被无穷杀气替代。
月染视而不见地继续道。
“无胫之花,凡人食之,沉睡十载精怪食之,当即现形妖物食之,法力全无邪祟食之,化作……。”
高位上的太皇太后打断月染,厉声质问道。
“你究竟是谁?”
“太皇太后舍得用这揽月宫独有的圣物招待我,难道连我的底细都不知道?”月染不答反问,语气惬意轻松。
“是呀!究竟是谁已经不那么重要了。”适才还杀气迸发的太皇太后,微微闭上眼,拨动手中佛珠,不悲不喜地道。
话已至此,慕容澈就算是个傻子也应该听懂其中的奥妙了,当即准备冲进殿内将月染救走。
可只走了区区一步,他就发现,这广殿外居然有一道看不见的结界。
用了很多方法,试了很多次的慕容澈急得不知所措,满头大汗。在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慕容澈只得一面试,一面向殿内高位上的人乞求。
“皇祖母,求你放过她。孙儿愿意放弃皇位,带着她远走高飞,绝对不会为祸东翼。”
闻言,太皇太后停下手中动作,睁开眼看向慕容澈,心疼道。
“哀家的傻孙子,你可知她究竟是何事物?非妖,非魔,非精,非怪,更非人。若是她饮下此茶后,昏迷不醒,哀家就算是拼上老命也会帮你将她救醒,将她还给你。可偏生她好端赌站在那里,这还不足够证明吗?”
一番痛心棘手的话,得慕容澈泪流满脸,可他眼中的乞求并未减少半分。
太皇太后见没有作用,只得将矛头对准月染,厉声质问道。
“前些时日,皇城内无端消失的四十九名少女,可是你所为?”
“是。”
太皇太后显然没有料到月染会承认得这么干脆,噎了一下,继续质问道。
“你取她们性命,可是为了修习邪门妖术?”
用四十九条人命,换一饶命,确为邪门妖术。
月染想了想,又承认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