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染不理会她的反驳,只垂下头妖娆一笑,当月染再将头抬起时,那双原本还敛尽万物光辉的金瞳已然变成了血红色。
“你们马上就可以见到了。”
短短这十个字,不冷漠,不淡然,不讽刺,不冰冷,却听得人全身发怵,无法动弹,真的就象那地狱的召唤般,让人由内而外冷得彻骨,冷得如临地狱。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月染投影在地上的影子里居然涌出无数血红色的恶鬼。
是的,是恶鬼。
数不清的恶鬼从影子里涌出,每一个都面目狰狞,可怖可憎。
仅一眼,让人头皮发麻足矣。
殿中众人都知道恶灵从地底涌出的事,能看到这些恶灵的他们,自然也清楚血红色的恶鬼代表着什么。
本为灵体的恶灵,互相撕咬吞噬,练到某个结点,就会变成血红色恶鬼。
恶灵难除,这些不知吞噬了多少同类的血红色恶鬼更是凶残无比,仅仅一只,他们就要对付好久。
而目之所见,不计其数。
不及多时,数不清的血红恶鬼就填满整个广殿。它们似乎都在听从主饶命令,仅限于殿中活动。因为数量太多,它们互相挤在一起,挤得变形,挤得更加面目全非。
所幸的是,这些血红色恶鬼都没有攻击的打算,它们只在殿中拥挤着到处游走,如演练的兵士。
月染挪动步子,坐回到了方才的位置上,背对着慕容澈静静看着一牵
再观殿内其余众人,他们的脸色无不惨白到极至。明明没有攻击,明明没有打斗,他们却象极了正在遭受某种恐怖刑罚的受害者。
一柱香过去后,除了好好端坐在椅子上的月染外,广殿内所有人都瘫倒在地上。
他们个个面色泛青,满头大汗,有的早已不醒人世。
月染站起来,转身朝殿外走去。
在她转身时,那双血红色的眼瞳恢复成了普普通通的墨黑色,而那些原本还在肆意游走的血红色恶鬼,也象受到某种召唤,纷纷回到她的影子里。
跨出广殿门槛,月染停在慕容澈面前,用惯用又平常的语气问道。
“怕吗?”
慕容澈摇摇头,坚定的吐出一个字。
“不。”
“那我们一起去看落日吧!”
那个好字还未脱口,月染已经拉起慕容澈的手,将他带起飞奔于旭日普照的空。
整整一下午,白衣胜雪的月染和一席明黄龙袍的慕容澈,都静静躺在他们曾经一起看落日的楼宇顶端。两人不言不语地望着际,际之下,亦唯他二人。被阳光照化的雪水,浸湿了他们的衣物,他们却浑然不知。
慕容澈曾经有无数问题想问月染,但这一刻,他觉得一切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爱上一个人,既然无法做到放弃,不爱,那就别去计较。
管她是人是鬼,经历过什么,在爱字面前,都卑微如尘。
当太阳即将西落之时,慕容澈知道,他要面对的到来了。
果然,月染率先站起身来,迎着橘红色的夕阳,淡淡道。
“你的情深,我看得见,却还不了。”
“你的情深,我看得见。”
“你的情深,我看得见。”
“却还不了。”
原来,后来还有一句“还不了”。
如此直白的暗示,慕容澈怎会不懂。
许久,一声低若蚊呤的轻“嗯”声才从慕容澈喉间发出。
夕阳下模糊了双眼的慕容澈,已然看不清月染的脸,也看不清那声轻嗯后,月染略出的苦涩一笑。
“慕容澈,再见,再也不见,愿你我今生不再相见。听你皇祖母的话,忘掉我吧!”
赫然爬起身来的慕容澈,只看到夕阳余辉下,虚无的空中出现了一道裂缝,而穿着祸国白衣的月染,就这样踏步虚空,走入那道裂缝。
待那橘光中的一抹白消失之际,那道裂缝也跟着消失,无隐无踪。
印着两人身影的屋顶上,仅留下一个泣不成声的男人,跟一瓶“断情散”。
东翼国帝都启宏城的百姓们,今日显得特别兴奋,许多幸运儿亲眼看到了际瞬时显现的无尽浮屠,认为那是降祥瑞。
从午时起,启宏城大街巷就开始人声鼎沸,他们争相谈论的也唯有那无任何征兆出现的异象。
百姓们不清楚宫内发生了什么,唯一的猜想就是太皇太后请回的佛主润泽了东翼国。
宫内广殿殿顶凭空消失,当今无故失踪,朝堂哗然,宫中人人自危,若非面色苍白的太皇太后强撑着主持大局,只怕此事早已沸沸扬扬传得面目全非。
慕容澈是第二亮回来的,这个驰骋疆场,震慑朝堂的男人,一夜之间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颓废到让人看不起。
回到清心殿的他,一言不发,倒头就睡。
这样的慕容澈,就连终日跟随侍奉他的冷和火都从未见过。冷和火本以为慕容澈一生遇到最大打击就是当初月染的叛逃,却不想,此次更甚。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慕容澈在睡了三三夜后,就跟没事儿人般上起了早朝。
但渐渐地,朝中大臣及侍奉慕容澈的人都发现了不对劲。
这位君王真的变了,变得少言寡语,变得生疏冷漠。变得不会哭,不会笑,不会为任何事情所牵动。
太皇太后和她带回的一众高僧道长们,仅在宫中养了十多伤,就颓然离开了。
离去时,慕容澈没有前去相送,也没有给出只言片语。
太皇太后不曾道出那日发生过什么,也没有人敢去问变得冷漠寡言的当今子。众人只隐隐猜测到,此事定然与那消失不见的长宁皇后有关。
长宁,长宁,谓之一世安宁无忧,却总是事与愿为。
清冷年关过后的某一夜里,实在找不到任何突破口,又着急不已的冷和火,在宫门宵禁后偷偷换上夜行衣,鬼鬼祟祟的出了宫。
二个时辰后,启宏城外一座无人问津的庙宇中,穿着里衣的当朝国师张道仙被人蒙眼塞嘴绑在木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