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开河身上似被下了迷药一般,浑身的力气抽了个干净,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眼里的精明俱是一散而光。突然想起什么,郑开河扭过头看着淑妃,刚要开口,淑妃便扶了扶额上的凤钗,偏过头面无表情道:“竟是本宫搞错了。不过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既然慎刑司的人来了,你便去受受委屈再出来吧。不然,你的家人,可要跟着遭殃了。”
淑妃话毕,檀香便差人把郑开河丢出去了。贤妃温柔一笑,“淑妃做事竟是如此干净利落。”
“姐姐出手更是一针见血,妹妹佩服。”淑妃微微俯身,面带笑意,手里的帕子却攥得紧紧的。
“行了,今日大雪,许久未见的好兆头,估摸着是有什么好事。淑妃抓紧时间回宫去吧,免得皇上跟淑妃报喜,还找不到你呢。”司琴走到贤妃身边搀住她,“本宫该喝安胎药了,就不跟淑妃闲聊了。”
“姐姐说什么笑话呢,就算是有什么喜事,皇上也会先跟姐姐报喜的。”淑妃抬了抬下巴,“妹妹宫里还有事,先行一步了。”淑妃走的甚急,头上珠钗玲珑作响。步履蹒跚,裙摆摩擦的声音极为仓促。
曹舒云跟杜鹃对视一眼,对陆幼宜没被惩罚这件事颇为震惊。
“你们也忙着吧,本宫先走了。”贤妃走了没几步,又回过头来看着陆幼宜,“哦对了,这位陆姑娘身上有伤,又是失忆,那就休息休息再做活,一会儿本宫差司琴来送药。”
陆幼宜知道这是贤妃给自己找台阶,保护自己,赶紧俯身道:“谢贤妃娘娘。”
贤妃走了之后,曹舒云等人才开始暴露出原本的面目。她径直走到陆幼宜面前,啐了口唾沫,“你这小妮子,不知道哪来的滔天的本事,给自己开脱罪过!”
“不是我做的,又怎么能叫开脱罪过呢?我身上还有伤,身子也不适,需要好好休息,就不跟你们唠嗑了。”陆幼宜看着门外,刚抬脚要走,便被杜鹃拉住了。
“你敢!”杜鹃仰着下巴,“你得去浣衣!”
“洗衣服?”陆幼宜冷冷一笑,把杜鹃扒着自己的手拿下来,“这位姑娘怕是聋了,刚刚贤妃娘娘让我好好休息,你没听到吗?”
陆幼宜话毕,杜鹃倒吸了一口,一双凤眸微眯,“你这是,公然与曹嬷嬷作对?”
“不敢,我胆儿小,可不敢忤逆曹嬷嬷。”陆幼宜揉了揉眉心,“哎呀,头好疼。麻烦夏……”陆幼宜想让夏初禾把她领出去,霎时间竟然不记得她的名字了,脸色泛起一阵潮红。
夏初禾赶紧走过来,对陆幼宜小声道:“夏初禾。”
陆幼宜挑了挑眉,吐吐舌头道:“那就麻烦初禾妹妹带我去房间休息一下了,我不记得路。”
“好,跟我来吧。”夏初禾拉着陆幼宜的手,把她带到了对面的屋子里。
陆幼宜本来还以为大家都是独立的房间,当她看见大通铺的时候,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睡……睡这儿?”陆幼宜指了指那几张一模一样的床。
“对。”夏初禾把陆幼宜扶到角落的一张床边坐下,“这是你的床。趁着一会儿大家都做活,你好好休息。”
夏初禾站起身又从柜子里拿出一身干净衣裳,“这是你的衣裳,你身上那件都湿透了,穿不得了。你应该还没吃饭吧?不知道厨房里还有没有吃的,我帮你去看看。”
“不用了。”陆幼宜站起来伸手拦住夏初禾,“不用忙了,我小睡一下就好。”
“可是你昨晚到现在,应该都还没吃饭吧?”夏初禾皱着眉头,“你身上还有伤,冻了这么久估计也有些风寒,应当吃些热的补补。”
“没事,就一顿饭,你去忙吧,我睡一会儿了。”陆幼宜说完,就钻进了被子里把湿衣服脱了下来。
夏初禾张了张嘴,显然是还想说什么,但瞧着陆幼宜进了被子便不动了,也不好再开口,只得去忙了。
陆幼宜躺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她为什么会来到这个鬼地方?历史上都没听说过这个朝代好不好?最重要的是,这个宫女的名字怎么跟她一模一样呢?难不成……脸也一样?
想到这里,陆幼宜突然想照照镜子,可是当她环视了一整个房间之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别说镜子了,桌子都没有一张。
“是不是我……做了个梦?说不定等我睡醒,我就回去了。没错,应该就是这样。”陆幼宜长舒了一口气,许是感染了风寒,头疼的很,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这一睡,就是几个时辰。再睁眼的时候,都是月下黄昏时刻了。
陆幼宜撑着身子坐起来,头疼的迹象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严重了。她晃了晃脑袋,又环顾了一周。
床头的烛台上燃着一支红烛,火光甚微,若有若无的。外面的天色还亮些,许是房间里的窗户小又少,天色一黑房间就显得格外幽闭了。
“还是没回去,”陆幼宜揉了揉脑袋,“难不成我真得在这个什么弘朝升级打怪了?”
正想着,门外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你早上就废了那么多柴火,今晚竟然还要糟践,你是不是活腻了?”
这个声音尖细刻薄,陆幼宜大约有些印象,应该是那个杜鹃的。
“幼宜姐姐她还生着病,我给她煎药怎么了?”
唯唯诺诺,陆幼宜一听就知道是夏初禾。
此时院子里,浣衣局所有的宫女都站在杜鹃身后,看着夏初禾手里拿着的几根柴火,面面相觑。
“你们看见了吗?之前咱们浣衣局柴火不够,饭烧不熟的原因,都是这个死丫头做的!”杜鹃冷冷一笑,“等我报告了曹嬷嬷,你就等着挨打吧!”
“我!我没有!我今天动柴火,也是不想看着幼宜姐姐生病!”
“陆幼宜算个什么东西?她病死了就病死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杜鹃一声惨叫,整个人都跌在了午时扫起来的雪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