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十章 宴席(1 / 1)羊大可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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缭墙深,丛竹绕。宴席临清沼。

郑梦溪刚刚梳洗妥当,林令言顶着个熊猫眼、一脸疲惫的就走了进来,侍女识相的退下,林令言实在是困倦得很,也顾不上许多,直接坐在椅子上,拿了桌子上半凉的茶就喝了起来,“查出来了,是东宫太子妃身边的女官,齐姜。”

郑梦溪看着疲惫无比的林令言,“你好歹也是南楚这边朱雀堂的分堂主了,难不成是你自己翻查了一夜?怎么累成了这副模样?”

“南楚这边的密探都是搜集谍报做的多,甄别分析做得实在太少,现成的证据摆在眼前也未必能及时发现;时间太紧,我也只能自己来,”林令言喝了茶水感觉精神也好了一些,要是博衍在的话就会轻松许多了,南楚撒下的暗探倒是不少,想要委以重任怕还是要用上许多时日;林令言虽然把账本送回了大梁,但那些送往别院的女孩的籍贯家世她也特意留意了,和宫里女官的资料交叉对比,发现了至少有十几个人和那些女孩子的籍贯重合,做到这一步又着重查了这些女官,才确定是东宫的齐姜。

皇宫内重要的人员都要经过层层筛查,各方势力都不能安插进人手,朱雀堂和南平王府放在宫里的钉子都是极卑微的小宫女和太监,能获得的消息都是宫女们能口口相传的流言轶事;这小宫女平日总在夜里清扫宫路,好让宫里的贵人清早起来就能看见洁净的皇宫。

前些日子她在宫中清扫时却发现齐姜在御花园边上的溪水旁哭泣,溪水的尽头是宫墙,虽然这皇城内的人是出不去的,但溪水却能通到皇城外面,有些难以忍受主人折辱打骂的太监和宫女不少在这儿投水自尽的,小宫女怕出事情,再说这人又是东宫当红的女官,也是就悄悄躲在一边瞧着,生怕发生什么意外。谁知道齐姜并没有自尽,而是拿出了一盏小小的莲灯,她把个丝帕放到灯上,把那灯顺着溪水放下,可刚刚放完就有巡查的禁军过来,齐姜也没有久留就离开了。小宫女觉得事有蹊跷,等着齐姜和禁军都走远了,她悄悄走到宫墙根儿上,正巧的是那莲灯被水草挂住了,小宫女把那莲灯拾了起来,发现上面是个沾着大片血迹的帕子,上面绣着两个娟秀的字,齐湘。

小宫女也听说过齐姜的妹妹已经失踪数年,甚至还求过太子妃帮她托人在宫外寻找,如今这帕子沾了大片的血迹,又是女子贴身的物品,齐姜还哭得肝肠寸断,向来是她妹妹被奸人已经害了,死得又恨凄惨。可是她妹妹若是死了,这帕子如何能到齐姜的手里呢?小宫女想着,不自主的把帕子拿起来嗅了嗅,这一闻不要紧,登时脸色大变,把帕子揣在怀里,看四下无人急忙将那莲灯推出宫墙顺水而下。

那帕子上的味道是太子殿下最喜爱的龙涎香,而太子妃不喜欢那种味道,在自己宫里只燃些味道清雅的淡香。所以齐姜这帕子并不是太子妃帮她寻来的,而是一直就保存在太子殿下的宫中才会保存有这么久的香味。齐湘是太子殿下害死的!

第二日,宫中流传了两件事。一件,是听说礼部范侍郎家的小舅子正是南楚多年不曾落网的人贩子,害死了不少幼女,手段令人发指;第二件,是太子在东宫大发雷霆,据说是太子让太子妃亲自做什么事情,太子妃却交由了手下得齐姜去做,虽然事情好像是完成了,太子却发了好大的火,还命人将齐姜打了一顿。下人帮主子损毁什么东西本也是常事,但不知道为什么太子如此盛怒,宫里的人都噤若寒蝉,见着心情不好的太子都恨不得绕着路走。

别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小宫女却知道太子是什么原因,她花了银子求了个出宫的机会,将这条帕子交给了朱雀堂。

“这太子还真是变态,”郑梦溪听完也是楞了一下,“害死了人还要留着人家身上的物件,留着干嘛?怀念?”

“太子毕竟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估计是在皇帝身边装得太久,要找些什么方式发泄吧,不过说实话,这样的人要是当了南楚的皇帝,怕是这文武百官真没什么好果子吃。”

郑梦溪摆摆手,“只要他别把主意打到我南平王府身上,随他怎么闹去,今日你……”郑梦溪瞧了眼林令言,“我还是先让人给你安排个住处休息一会儿,而且也给你收拾收拾,如此年纪的女孩子,也不好好修饰自己,白瞎了你这一张脸。”

林令言白了她一眼,整个人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就开始休息。

郑梦溪看着林令言闭上眼睛,一副秀丽安静得画面也不由自主的笑了笑,她轻轻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示意屋内的侍女动作都轻些,她已经暗中查清了皓儿那些日子身体不适的真相,也知道了林令言并未对自己的孩子下毒。不知道是因为这次有惊无险,因为二人共同的筹谋,还是因为多年的他乡客居遇到了故乡人,反而对林令言多出了份亲近和信任。

或许,不过因为我们都是苦命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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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令言低着头装扮成一副恭谨的侍女的模样,但是郑梦溪死活非要给她穿的衣服、戴的首饰,把她捯饬的简直像个千金小姐。临上车前,林令言偷偷摘下两件首饰塞回给郑梦溪的侍女,悄咪咪的跟着郑梦溪上了马车,她可不想被打扮成个花姑娘,戴的满头的金饰玉器像个行走的首饰盒。

宴席上众夫人觥筹交错、冷言冷语、娇笑谄媚,一屋子女人活脱脱搭了个戏台子,脸谱画得是一层又一层,听得林令言是头晕脑胀。

郑梦溪脸上僵持的笑容也是要挂不住了,自己听这些女人废话了两个时辰了,至今也没有时间能去院子里独自待会儿,这样什么时候能和那个齐姜碰面啊。

她这边正想着呢,忽然太子妃脸上的喜悦猛地收敛,放下手里的酒杯,期期艾艾的叹了口气,面容上的悲伤简直是假的不能再假了。

但总是有捧臭脚的,马上就有人一副关切的样子,“娘娘这是怎么了?”

“如今这副场景,不由得让我想起了往年,无论是王府的范妃娘娘,还是她的母亲范夫人也都是我的座上宾,不过数月光景,已经是物是人非,岂不令我伤心。”说完太子妃拿起丝帕擦了擦燕郊并不存在的泪水,“往年我尚未出阁时与范姐姐也多有来往,算得上是闺中密友,如今她去的突然,我真是……真的是……”

太子妃呜咽起来,众人自然把目光对准了郑梦溪,郑梦溪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甚至忍不住想要骂娘,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呢!

太子妃想要看看郑梦溪到底是什么反应,虽然她去了范府祭祀,但那毕竟是宫里的意思,不知道她本人到底是对范家亲厚,还是如传言一般,是郑梦溪助推范家的垮台,但只要郑梦溪接下这个话茬,话题就总能引到范家身上,聊他个个把时辰,总能探听出郑梦溪对于范家的真实态度,也能找出郑梦溪到底有没有知晓太子的秘密。

毕竟范家最后的依靠只能是郑梦溪,如果范朱氏做了复刻,也只能交在郑梦溪手上来多方确保范家的平安,南平王府不是范家,如果南平王府掌握了太子的秘密,那就得好好筹谋,小心应对了。

可郑梦溪倒没想那么多,太子妃是想把话题引到范家身上,众夫人也在那里附和,甚至有的言语话里话外的意思开始攻讦郑梦溪了,这正是郑梦溪心里大骂的缘由。本来大家就在猜范妃是我害死的,太子妃这不是坑我呢吗!把全京城的长舌妇全聚集在一起,自己的名声不要紧,若是影响了皓儿的前程她可不答应。

这边人有瞧热闹的,有为范家说话的,正冷眼瞧着郑梦溪好整以暇的看热闹,忽然发现郑梦溪柔柔弱弱的拿着丝帕捂着心口软软的伏在了案上,众人正想着是不是王妃受不了刺激发了病,郑梦溪这边忽然传来了一阵悲切、彻骨、闻着伤心的凄凄惨惨的痛哭,那哭声越来越大,声音哀切得令人心碎,柔软的令人心疼。

“范……范姐姐……你本说好等我入府要帮我抚育皓儿长大成人,突然间你却撒手人寰,折让妹妹如何不想你啊……呜呜呜……”

太子妃刚才还擦着眼泪呢,郑梦溪这一嗓子嚎得她愣了神儿,“林……林妃你……”

“范姐姐啊!你的命好苦啊……自夫人去世后,你如同没了母亲,没了娘家,如今又被人害了性命,何人为你讨还公道啊……”

她这话说完,席上也有柳家的媳妇,脸色不由得变了变。

“……你死的突然,妹妹尚未还府,不能为你送行,不在你灵前吊唁,让你走得冷冷清清啊……”她这话说完,刚才那些说自己和范妃亲厚,又不曾去她的葬礼的人也默默放下了酒杯。

“范姐姐……太子妃娘娘在上,若是找到了害你的真凶,我必要为你讨回公道的……”

太子妃脸色尴尬的轻咳了一声,看着郑梦溪哭得不能自已,也知道她这是根本不想接自己的话茬,自己没达到目的,反而让她拐得殿上的女人生了分同情,只能收住自己的表情,“快扶你家娘娘下去休息一下,逝者已矣,莫要太过伤心,损了自己的身体呀。”

林令言躬身应下,轻轻扶起郑梦溪,悄悄的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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