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月溪城。
城内与世隔绝,虽然衣食无忧,毕竟有些寂寞空虚,这秦楼楚馆便是男人们常来常往的场所,本来安歌的养母就是城中楼里的妈妈,如今安歌认祖归宗更是如虎添翼,虽不入流,但也是暗里响当当的人物。
所以齐光并不担心,在月溪城内有人想对他们不利,那就永远都不可能走得出月溪城的城门。所以他将所有人马全都留在安歌身边,自己早早就和花暮到了月溪城内,事先打点好一切,也给自己的岳母扫完了墓,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娶进门的娇弱的妻子并不是他想的这般的无辜弱小,在凌弈眼中,如果不是安歌不通武艺,凭借她的心智,才是玄武堂当之无愧的继承人。
队伍进城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齐光的耳中,自然而然很快也知道了安歌自己只留下了三分之二的人手,又让别人以为自己在车队之中的举动势必会引得他人动手,立刻就和花暮一起赶往城外,生怕她出了什么意外,不过在他的眼中不过是自己的这位小娇妻过于担心自己的安危,反而把自己置于危墙之下,但是在花暮眼中安歌的行为自然变了另外一种意味。
花暮跟着队伍走了几日,对于队伍中的人手分部也有自己大致的了解,看见先进城的这部分人心里自然了然,安歌先抽调回城的这部分人有一半是武艺精良,另一半则是极为忠诚,她把最效忠自己的人手先派回城,名义为进程协调,实际则是为了在以自己为饵的前提下还能保存更大的实力,更何况就是她真的打不过伏兵,自己只要让他们知道齐光不在车上也未必会吃什么亏。就算齐光再恨苏重也是不希望楚乌阁中的人自相残杀的,现在这么看的话,安歌很明显并不这么想,她是不在乎在这次冲突中会死多少人的,安歌执意让齐光先到月溪城,到底是因为爱慕齐光,不希望他身处险境,还是因为把齐光支开之后,自己可以和京城中的凌弈互通消息,清除异己呢?
花暮看了看忧心忡忡的齐光,这些毕竟是自己的猜测,总不能凭着自己的猜测去破坏他们的夫妻感情吧。
齐光二人赶到落龙岭,车队已经被冲散,死尸遍野,一片狼藉,已经有人去跟着马车的方向去寻找安歌,齐光跳身下马,抓人便问,“安歌呢?”
“大人,夫人的马受惊了,往着那个方向去了,我们已经派人去搜寻了!”
“马车上可还有其他人?”花暮问。
“并……并无。”虽然不知道是何种缘故,但是安歌曾经嘱咐这些人如果途中有了什么外来的人,无论是不是帮忙的都不要说给自家大人听。这些人都知道林令言和齐光可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和夫人之间没准儿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矛盾,两害相权取其轻,明显着安歌是更可怕一点的,就是说漏了那也是夫人嘱咐的,还是听安歌的并没有把林令言的事情说出来。
齐光听言转身又要走,忽然听见远处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这些人如今已经是损失惨重,自然担心对面不是有来了什么援兵,如果是腹背受敌的话别说救安歌了,这些人怕是也都活不成了。齐光和花暮对视一眼,齐光转身骑马离去,花暮留下应敌,可这齐光的马刚刚消失在风雪之中,花暮才看清来人,“博衍?!”
宋博衍一路疾驰,终究还是晚了一步,见着满地狼藉,也没有时间和老熟人寒暄,“令言呢?”
“林姑娘?”花暮皱眉看了一眼刚答话的人,“林姑娘也来了?”
宋博衍和花暮看着那人眼神有些闪躲,自然也明白了几分,花暮看着博衍,“和我走!”
落龙崖上,林令言拉上安歌自己却被雪盖带下悬崖,幸而崖边不远有一颗寒梅,好歹也能暂时接住林令言,她已经筋疲力竭,右臂上的伤口彻底撕裂,还要死死的抓住寒梅的枝干,右臂的鲜血浸染了整个衣袖,她周身寒冷,意识逐渐模糊,只有咬着牙关、潜意识的抓着树干,软剑早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手指也渐渐的失去知觉。
风雪打在脸上,脖颈间的寒风和着温热的血还能让她清醒一些,眼前一片白茫茫之间,却忽然听见了一阵马蹄声,是谁……是谁来了?齐光么……你来救我了么……
齐光顺着几乎被雪完全覆盖的车辙找到了崖顶,马车倒在一侧,马儿已经几乎冻僵在雪地里,他的安歌,为了他的安危只身犯险的安歌无力的趴在崖边,白雪已经覆盖了她大半的身体,“安歌!”齐光几乎跌下马,连忙跑到安哥身边扯下自己的棉袍裹住她的身体,把她紧紧搂在自己怀中,“安歌,安歌,我来了……”
安歌这一路紧张、惊吓,也是没了力气,在雪地身体冰凉,可也等到了自己的丈夫,她并无大恙,齐光温暖的棉袍让她几乎立刻清醒,但她依旧虚弱的窝在他的怀中,“光哥……你来了……”话语间,泪水顺着她娇小的脸颊落下,紧紧的窝进他的怀里。
齐光紧紧的把她抱在怀中,所有的疑虑和责备登时就变成了愧疚,安歌侧躺在他的怀中,却忽然看见了林令言的软剑一半埋在雪中,她轻轻的抚手过去将她的剑重新埋得严实。
“你身边可还有其他人?”齐光担心还有自己人或者是敌人,安歌看了他一眼,略带惊恐的摇了摇头,又担心的问道,“兄弟们……兄弟们是不是死伤了很多……都怪我,还有,还有林……”
“别的你不用担心,只要你平安就好,走,”齐光并没有注意安歌的喃喃,只温柔的抱起安歌,“我们回家……”
这个山顶上只有安歌一人……只要她安然无恙……林令言觉得自己的整个右臂已经僵硬,手指一根根都没有了知觉和力气,连心都沉入崖底。
她听着崖顶的温情脉脉,听着崖顶的浓情蜜意,忽然觉得自己很累,很累,她无力的松开了自己的手指,好像没有什么值得自己再去挣扎和执着的。
寒梅花落,原来坠落也可以如此平静,死亡也可以这么美好……
原来啊……
我什么都不值得……
原来天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