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景洲抱着宫柠走了出来,一辆奢华低调的车停在了面前。
男人削薄的唇紧紧一抿,漆黑深幽的眸光轻浅的落在怀中人身上,低沉的嗓音伴着夏夜的凉风,带着些许寒微淡淡的钻进了宫柠的耳中。
“你...现在要去哪里,我送你!”
怀中的小脑袋动了动,软软沙沙的声音响在他的怀中,有几分低落,“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去哪里!我没有可去的地方了!”
“先去我那里?将就一晚?”
“嗯!”
纪琛极有眼色的替他们打开车门。
燕景州直接抱着宫柠上了车,低头的那一瞬,唇角不动声色的掀起。
她没有拒绝他。
遂又想起什么,矜冷的面容骤然间又沉了下来。
顿了顿,双臂微微使力将原本坐在他腿上的宫柠放在了车座上。
双眸中墨色夹杂着车内昏暗的夜色愈发的深浓,更让人看不懂了。
车窗外的霓虹灯晃眼,像极了这座城市的灯红酒绿,繁华如斯。
却好似偏偏照不进宫柠的心间。
男人突然绷紧了下颚线,凸起的喉结在昏暗夜色下沾染上几分禁欲的性感,面色愈发的肃立,车厢内的空气温度骤降。
又像是害怕因此吓到宫柠,不过几瞬就迅速地收敛了周身的气势。
骨节分明的大手搭上领口,将领带松开了几分,修长莹白的指节映衬着黑色领带,在昏暗的车厢里格外惹眼。
似乎这样,心口的郁气可以微微缓解几分。
宫柠自上车前那几句简单的话后,再没有开过口,只是静静的坐着,目光被呆滞的放空,有几分木然。
那一世,在她真正放火毁了宫家的前一天晚上,宫乔煜找上她。
向来爱臭美耍帅的他穿着一件皱皱巴巴的黑衬衫,眸光猩红,满脸憔悴的抓着她的肩膀嘶吼,犹如困兽悲鸣一样哀求着她收手,停下那一切疯狂的行为。
她明明答应了他不再动手,可为什么最后还是不受控制地杀了他们。
她自始至终就没有动过杀心,可为什么.....
深吸一口气,宫柠抬起头,车内一片昏暗,没有开灯。
恰巧一记明亮的强光打进车厢,她看清了车内的景象,也包括坐在身侧的男人,他微微阖着眼,俊朗英挺的脸上一片沉寂。
不知怎么的,宫柠心微微一悸,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她像以往他们相处的那样,动作亲昵的向他依偎过去,小手自然地要挽上他的手臂,却骤然被一只结实硬朗的手掌给抓在了空中。
宫柠一愣,疑惑地看向他,“你.....怎么了?”
空气微微安静几秒。
男人放开她的手,阖着的眼睑未动,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又好似多了几分凉意。
“这里没有外人,周家人也不在,你...不必逢场作戏!”
宫柠一顿,眸光中荡漾出丝丝缕缕的不可置信。
盯着他一片冷然的面容几秒,暗暗咬牙,突然动作娇蛮地抓住他的胳膊,恶狠狠地用目光圈住他。
“谁做戏了,我刚刚在宴会上说的话都是真的好吗!敢情从一开始你就没相信我说的话?”
男人突然睁开双眼,直直的对上她有些冒火的美眸,眸光寂静幽深,唇角似有若无的勾起。
“我救了你,你却扯乱自己的衣服,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我非礼你!把我送进警局!”
宫柠:“.......”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那时我年少轻狂,怕你怕的要死!
“周茵派人绑架你,意图对你先奸后杀,我派人保护你,护着你回家,你却把我的人领到警察局,说他们是变态!”
宫柠:“.......”
说出来你可能会生气,那时我胆小如鼠,你的属下脑袋缺根筋!
“你笨得三天两头就受伤,我给你处理伤口,你却吓得晕了过去,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报警!”
宫柠:“.......”
说出来你可能觉得荒谬,那时我见血就晕,你出现的时间有些巧。
“到目前为止,我因为你成为了公安局的常客,你也成功的在公安局混了个熟脸!”
宫柠:“.......”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那时我总是弄巧成拙,我俩在一起无巧不成书!
“你向来抗拒我接近你,更别说触碰,今天却反常的对我又是撒娇又是投怀送抱,你要说你是真心实意,啧,宫柠,你觉得你这话可信度高吗?你今天报警抓的人却不是我,我还有些讶异!”
宫柠:“......”
说实话,她确实把他坑的有些惨!
心下懊悔的要死,果然,失忆什么得要害死个人,你瞧,她这做得都是什么混账事!
看这样子,现在她说什么他都不会信了。
这可怎么办?
她还想缠着他一辈子呢!
突然眼睛一亮,燕景洲现在不相信的是失忆了的她,可她如今恢复记忆了呀!
宫柠挪动好几下,紧紧的依偎着他,娇娇软软的开口,“阿洲,我都想起来了,我什么都记起来了,对不起,我忘了你!我不是故意的,是我的身体出了岔子!”
燕景洲眸光倏然一静,低下头对上她亮晶晶的目光,放在另一侧的手轻不可察的一动,修长白皙的指节微微卷曲,片刻,缓缓舒展,抬起手将她推开。
“说吧,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宫柠:“......”
臭男人,居然还是不信我。
果然,燕景州这人,宠你的时候千依百顺,你要是惹恼了他,拒绝你的时候也是毫不留情!
宫柠嘟着嘴拿开了抓着男人臂弯的手,满心忧郁的看了眼窗外不断移动的风物。
一时竟也没察觉,男人因为她这一动作而微微抿直的薄唇,和逐渐幽深的眸色。
就这样,车厢又陷入了安静,直到汽车平稳地驶入了星瞻园,沿着打扫干净的泊油路往远处灯火通明的别墅区驶去。
宫柠突然开口:“你说的没错!”
男人身形一僵,喉结不着痕迹地微微一滚动。
果然,不愧是三番五次把他送进警察局的小丫头,诡计多端。
他险些就信了,得亏此次心性够稳。
只是,本就不算好的心情似乎又糟糕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