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一经落下来,竟那样迅猛,完全不似往日里春雨那种酥酥麻麻的情致。
倒更像是夏日里的急雨,落下就落下来了,还带着满的风,一起来做伴。
春日里本来明媚的空也一下子暗沉下来,屋外顿时成了一个哗啦啦的水世界。
老阁主惊叹:“衡英啊,你真是神了。
哪里还用去祈雨,这雨水不是来就来了嘛。”
衡英也有些诧异,“这雨势也太急了一些,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着看向彩墨,彩墨会意,便出去打听消息。
老阁主重新坐下,知道左右这一会也是出不去的。
他爱怜的看着衡英,“孩子,我知道你很为难。
要做拜月的长尊,就注定了要在关键的时候牺牲性命。
一边是获得无尽的荣光,一边是付出最珍贵的生命。
这是一条充满了奉献的路,你可要想好了。”
衡英低头沉吟了一会,方开口道:“老阁主,我已经想了许久,虽然不明白上的原意,但阴差阳错间既然选了我,我就应该顺承起来。
就像当年,我本来应该嫁给三皇子,谁知道最后却嫁给了怡,而怡最终还是选择离开了我们。”
听见衡英怡的名字,老阁主的手还是忍不住的颤了几下。
“怡,会回来的。我相信他会回来的。”
老阁主的眼睛茫然的盯着前方,仿佛注视着虚空中的什么东西。
一个让他可以尽情的寄托思念之情的东西,但画心在一边仔细看了,什么也没樱
但听着老阁主以前的姑爷会回来,画心还是吓了一跳。
她不知道老阁主是不是年纪大了,发了昏症。
看看姐,似乎并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难道姐也发了昏症。
这时候外间一个响雷,画心被吓了一跳。
接着,外面的雨势渐渐弱了,不再有那种急雨的气势,只是淅淅沥沥的下着,缓慢地滋润着地间的万物。
“这一切,也许都是冥冥中早已注定。”
衡英心中无限感慨,她并不知道怡能不能回来,更不知道自己接受了拜月的长尊之位后,几时也要离去。
但世间诸般情意,还是让人难舍。
“衡英,当初我就不该同意你们的婚事。”
画心在一边听的愕然,她不知老阁主所的“你们”,是指姐跟以前的姑爷,还是姐跟当今的陛下。
她迷惑起来,如果是以前,那又何必现在出来
如果是和陛下,这可是大不敬。
还在宫里堂皇的出来,老阁主一定是发了昏症,一定是。
“老阁主,我知道你一心为了我好,若不是我进宫,也不会惹出这许多事来。”
“拜月本来跟你没有关系,你却要为她们去做献祭,老夫舍不得。”
老阁主到动情处,竟有些泪意。
“我懂,我懂,若是怡真有回来的一日,他会理解我的。”
衡英提起怡,却嘴角始终带着微笑。
仿佛怡并不是她故去的丈夫,而只是一个远行的情郎。
不管走的多远,她都还能感应到他的思念和牵挂。
“怡自然不会介意你改嫁,只是今上,现在的样子,越发的不像答应我们的话了。”
老阁主提起今上,总是有着掩饰不住的不满。
一把年纪的他,似乎也不在乎别人会怎么他。
“今上,他虽然应承了我们要做一个好皇帝,但命并不是只有眷顾,也有惩罚,也有窃夺,我只能是使出全力,帮他守着这片江山吧。”
老阁主擦了擦眼角的泪,感叹良久,“嗯,嗯,是了,这才是我的好孩子。”
雨声越来越,就在雨点若有若无的时候,外面竟然传来太监逐一拍手的声音。
衡英知道,这是皇帝来了。
“老阁主,陛下来了呢。”
“哦,哦。”外间玩耍的童也被拍手声惊到,匆忙跑进来。
他看见云妃已经站立了起来,连忙去把老阁主也扶起来。
皇帝就那样带着春雨进来了,面上都是湿漉漉的。
衡英拿了帕子去给皇帝擦,细软的重罗擦在脸上,也是软绵绵的。
皇帝一回头看见老阁主也在这里,匆忙间打了个招呼。
“老阁主怎么来了?这雨这般下着,跟朕用了晚膳再回去吧。”
“春雨贵如油,老夫也想学陛下在雨中漫步一下呢。这就告退了。”
着老阁主就行礼告辞离开了,那童给皇帝磕了个头,也紧跟两步迈出门去。
“你看,这雨不是就来了吗?前几日还催着我去祈雨,这老爷子怕也是为了祈雨来啰嗦的吧。”
衡英一笑,“还真让陛下猜着了,真是巧了,老阁主在这里坐着,就见外面落雨了。
他就不住口地一直称赞陛下贤明,这才换得宫降雨呢。”
“老头儿能夸我?衡英,你就不要替他遮掩了,想必是了一车我这个皇帝当的有多么差的话。
不过,清明刚过,这春雨就来了,可见上对我还是满意的,是吧。”
皇帝的心情格外的好,他想着刚才体元殿上,周尧的话,能够体会圣心,这才是好的臣子。
可不是吗?就这后宫里,不也是得了圣心的才是好嫔妃。
自来,前朝后宫都是一体的,若都是些像周尧一般的明白人,自己可要省很多功夫了。
“想什么呢?陛下,春闱的制科考试如何?有没有入了眼,得了圣心的俊杰?”
皇帝听见这话,不觉一乐,衡英真的是省事的。
两个人就在淅沥沥的春雨里,密谈了好一阵子。
等皇帝离开的时候,彩墨在一边悄悄地对着佛像祈祷。
衡英看见了,就问她:“你这是做什么?是开始担心我了吗?”
彩墨眼中噙着泪水,“这宫里,也就我知道这祈雨是怎么回事了。
皇帝们不过是去做做样子,真正能祈雨的是拜月的大家们,他们呼唤了浩瀚的星辰之力,来化作雨水滋润万物。
别人看着风光体面,可都是耗费了自身功力的。
我现在眼看着娘娘也走上太后的老路,真的是心里不安,只能给娘娘祈福了。”
衡英不再什么,任由她对着一尊的佛像,不断地顶礼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