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闹的沸沸扬扬,后宫里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别人尚可,不过是听个新鲜事,可是蕊儿听到后,就如同惊霹雳一般。
她顾不上梳妆打扮,就往重华殿急奔而去。
石榴在后面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姑上拿了姐平日里最爱的青罗扇,也跟着跑了出去。
蕊儿进了重华殿,只觉得这里处处的透着祥和宁静,果然是为了裴淑媛养胎,下人们也都静悄悄的。
周遭的安静让蕊儿的脚步声就更加的重起来,连带她的呼吸声都开始能听见了。
蕊儿随手拉着一个遇到的宫女,问裴淑媛现在何处?
那宫女悄悄掩着嘴巴,低声道“淑媛娘娘刚才犯了胎气,这会子正在里面躺着呢,不知蕊儿殿下有什么要紧事情。”
蕊儿急切间只觉得沮丧万分,却也不敢真去打扰,这满宫上下,谁不知道,裴淑媛这一胎贵重万分,那可是万万不能出差错的。
本来她一直身体强健,怀孕之后胎像也算平稳,可是皇帝回到昊京之后,来也怪,她的就时不时的不舒服起来。
太医院的院正也亲自来把过脉,是素来肝气郁结,这血气就虚了一些,因而总是觉得身子重,头上也眩晕不已。
裴淑媛一一称是,觉得近来的确是头晕乏力,只当是开几服药,疏肝解郁就会好转。
可是,几剂药吃下去,只是不见好,还越发的怕惊动,一点点声音都惹得她惊惶不已。
因而蕊儿听见她这会子又犯了胎气,便不敢再进去了。
只推是给淑媛娘娘请安的,便匆匆辞了出去。
那宫女还疑惑了半,对着旁边浇花的大丫头道:“这蕊儿殿下也真是稀罕了,竟这般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了。”
那浇花的大丫头机灵的很,快嘴快舌道:“我们淑媛娘娘本就是千金之尊,如今怀了龙裔,那自然是要大家都得捧着才是。
我看,那个蕊儿殿下,也是多事,不好好的呆在自己的结绮阁里好好准备嫁妆,跑到我们这里打什么秋风。
也是我们娘娘是个好性子,倒是什么东西都舍得送她。”
“什么,蕊儿殿下要嫁人了?”
那浇花的大丫头放下手中的水壶,一本正经道,“难道你还不知道,那乌延国主下了国书,要求娶我们鸿音王朝的公主。
陛下还没有诞育公主呢,如今这后宫里,可不就只有蕊儿殿下一个人合适吗?”
两个人叽叽喳喳,却不料被裴淑媛身边的茉看见了。
茉便呵斥了两句,“淑媛娘娘在里面不舒服,你们在这里叽叽喳喳什么呢,还不赶紧干活去。”
那两人忙忙的散了,茉听着这消息,却心里大不自在。
这个蕊儿殿下,平日里还是常来常往呢,如今听见淑媛娘娘身子不舒服,反而不进去问安,竟然直接走了。
真是一个凉薄的主儿,跟她那哥哥一个样。
别人不敢,可是茉心里知道,这皇帝陛下对自己家姐,可是并没有几分真心。
就算是姐已经坏了龙裔,还这般辛苦,皇帝也不过是送了些补药,人竟然连来也没来过重华殿。
别是姐心里郁结,就是自己心里也不舒服呢。
不过这些日子,仿佛皇帝对碧霄宫也冷淡的很,姐这里更别了。
只盼着姐能顺利生产,若是产下一个皇子,那就一切都不一样了。
管别人怎么,这千秋万代,以后都有姐享福的时候了。
茉叹了口气,把外面晾晒着的花瓣翻了翻,近来,姐喜欢这些干花,自己赶着做了好些。
只盼着她的心情能好一些,顺利熬过这些日子。
蕊儿从重华殿走出来的时候,可不知道重华殿的人比她心里的滋味也没好受到哪里去。
她是担忧即将到来的不可抗拒的婚姻,可是重华殿的女人已经选了自己想要的郎君,却依然没有得到想要的幸福。
人生啊,谁能知道前面是坑,还是平坦的大道?
蕊儿信步走着,前面一个宫室拦住了去路,抬头一看,竟是母亲居住的栖云殿。
她心中只道,这也是意,许久没来看母亲了,婚姻大事,还是问问母亲的意思吧。
进到殿中,只见母亲正在窗下绣花,那绣床竟有四尺长,不知母亲是要绣什么大作。
“母亲,我来看看你。”
看着母亲的头发也日渐白了,蕊儿心里还是一阵酸楚。
舒太妃见是女儿来了,竟有些激动的样子。
“蕊儿,快来这边坐下。”
舒太妃招呼了身边的宫人,给蕊儿拿来矮凳,就放在自己绣床边上。
一边话,一边手上还是不停。
“母亲这是在做什么?”
“你的嫁妆啊。”
舒太妃停了停,无奈的看了看蕊儿,又继续道:“希望能赶得上。”
“母亲,我不嫁。”
蕊儿发起脾气来,虽然从在姨母身边长大,但没到年节都能母亲见面。因为见得少,母亲对她反而更加的纵容,一直是很溺爱的。
“我之前想让你嫁给表兄,你只道我是呵护娘家,想提携姐妹。
你却不知,这宫中的女人,哪个能做主自己的婚姻。
若是早早订了你的亲事,我们每年总能见上一面,或者让你哥哥给表兄赐个一官半职,就在这昊京常住,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你看,现在的情形,还让我什么呢?”
舒太妃轻轻叹了口气,仿佛在为蕊儿叹息,又像是为了自己以后孤寂的晚年而叹气。
蕊儿忽然呆了,她从未想过,母亲竟想的这般长远。
“母亲,我错了。
可是,哥哥就舍得让我去和亲吗?”
舒太妃看着蕊儿,竟然苦笑了起来。
“舍得,你以为这件事,你哥哥就能做得了主?
你不会真以为皇帝只要坐在龙椅上,就能指挥所有人了?”
蕊儿听了吓了一跳,她从未想过,哥哥竟也有为难的时候。
她本心以为,只要来求了母亲,再去哥哥面前一起哭诉,定然能拒了这桩婚事。
可是照母亲的法,这宫廷竟只能将她从一个牢笼送到另一个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