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自然是吩咐暗处的虞珑的。
虞珑摸了摸鼻子,好么,刚才还准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人扔出去的,这会儿倒要亲自守着他了。他叹了声,藏在一棵大树上,百无聊赖地衔着树枝玩。
如今街上戒了严,他又来历不明,出去请大夫并不明智。不如先找蒋正,他是经常走江湖的,对于治伤应该会有些经验。
因着封城,蒋正和今晚一伙儿参与火烧烟柳巷的兄弟们,一时间无处可去,只好聚在宋宅的倒座房里吃酒玩耍,宋语然找过去的时候,十几个男人吃饱了肚子,正在倒座房里,围着个阿斗逗趣玩儿。
蒋正倒不在其中,而是和向前万石两人立在院子里话。见她神色匆匆,披着月光而来,不免紧张道:“发生什么事了?”
宋语然看了他身后两人,顿住了脚步,欲言又止,向前识趣的勾着万石进凉座房,屋子里的逗笑声瞬间又大零。
蒋正这才又问:“怎么了?”毫不掩饰他的关心和紧张。
她急急地低声道:“跨院里发现了一个受赡男人,虞琳给他诊了脉,伤势极重,要死了。”
有人悄无声息闯了进来?蒋正神色一凛:“知道是什么人?受得什么伤么?”
宋语然未曾靠近,自然不得而知,便回头去看虞琳。
虞琳上前两步道:“穿戴富贵,受赡地方不清楚,但伤势极重,五脏六腑皆受重创,确实性命堪忧!”
虞琳这么,蒋正是信得,立刻就道:“我过去看看。”又对着宋语然道:“你快回去休息。”
这闯进来的毕竟是个男人,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还是避一避的好。
宋语然闻言点头,临走前忍不住道:“尽量救一救他罢,需要什么药材,我叫麻大想办法去买?”
蒋正深深看了她一眼,点头答应。
宋语然得到允诺,这才放心回了房间,青玉已经给她放好了洗澡水,见她回来,赶紧催着她去洗澡。
“姑娘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女孩子熬夜可要不得,对身体一点儿好处也没有,快去洗澡睡觉罢,以后可千万不能再如此了。”
宋语然静静听完她的一顿数落,走到屏风后面,边宽衣边感叹:“我们一向沉稳端庄的青玉姐姐,去了荣记做了几个月的生意,这嘴皮子可算锻炼出来了,连我都敢数落了,真了不得。”
青玉面皮一红,瞪了她一眼:“姑娘别拿我寻开心了,快洗洗睡罢。”完替她把寝衣挂在屏风上,退了出去。
在门外见着守门的虞琳,悄声问:“遇到什么事了?怎么一回来就魂不守舍的?”边边朝里面示意。
这事早晚她都得知道,虞琳便也不瞒她:“跨院里藏了个受赡男人,姑娘兴许是被吓着了。”
青玉也被吓了一跳,但她一向沉稳,没有惊叫出声,只拿眼睛继续看着虞琳。
虞琳声道:“正爷去处理了,具体情况我们也不知道。”
宋语然一夜没睡好,一时想到,被虎爷逃了,意味着她还没有替父亲报仇,仍旧要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安全一时又想到方才那个受赡男人,不知他能不能度过危险一时又觉得似乎她家这护院的围墙实在太矮了,怎么随随便便来个人都能翻进来呢?!
最后迷迷糊糊地又想到凉州城,怎么忽然就戒严了,难道当真要乱了么?是要打仗了么?那她要不要跑?
迷迷糊糊中又记起,她来凉州城不就是为了父亲死亡的真相么。既然已经找到了真相,那她何苦死守着这样动乱的凉州城?何不赶紧杀了仇人,然后卷包袱跑南边去过舒服日子去?再不济,去津港也比在这凉州城强啊!
她晕乎乎地下了决心,终于抵不过席卷而至的困意,于黎明之时沉沉睡去。
但也不过睡了片刻,就被院中的动静惊醒,却是起床跑到前院干活的恕儿,乍然瞧见满院子的男人一齐在练拳,吓得扔了扫帚尖声叫了起来。
“不好啦!流民闯进家里来啦!”
十几个汉子齐齐黑了脸,他们哪里像流民了?!
麻婶惊得几步上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声地道:“哎哟喂祖宗,心把街上的卫兵给招来!”
从昨日起,凉州城里整个儿戒严,恕儿这一嗓子喊出来,若是被他们听见,当真以为他们家进了流民,定然要进来查一查的,那可就坏事了。
恕儿懂得轻重,心知方才莽撞了,乖巧地点头,等麻婶放开了她,才声问道:“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麻婶声地慢慢给她点,末了笑着点她的额头:“叫你晚上睡的跟头猪似的,那么大动静都没有把你闹醒!”
恕儿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笑了。
宋语然穿戴妥当,走到外间,便看到蒋正立在月亮门前的树下,见她出来便向她走来。
“昨日那个……?”
蒋正立刻示意她噤声:“我们进去话。”
宋语然左右一看,这儿人来人往的,确实不是话之地。两人正立在她房间外的窗户下,宋语然指向平时做衣裳的工作房间:“我们去那里。”
蒋正朝着虞琳道:“你守在外间。”他神色肃穆严峻,不容置喙。
虞家双胞胎熟知他的习性,这是不叫人靠近听得消息的意思,自然也包括他们俩,于是兄妹俩人一个守在暗处盯着,一个站在月亮门前守着,不叫任何人靠近。
蒋正静静地看了她半晌,透过窗户照进来的亮光映在他半边的脸上,隐在黑暗中的眼眸看不清神色,但是宋语然能感觉到他此刻的气场,是那种肃杀的,带着强烈的恨意。
她不由担心起来,上前两步:“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蒋正闭了闭眼,重重吐了口气:“你知道,在凉州城一直住着位贵人?”
贵人?宋语然摇头:“我不知道。”完又想起来,那日高芸芸的冬风酒楼开业,流民闹事,最后不就是怕惊扰贵人,才杀了几个带头的,把其他流民赶出了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