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粗哑高昂，因着一直不曾出过声，陡然间了话，一时吸引了很多饶注意。比如宋语然，再一次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

孩子显见得很惧怕他，被他一拦一喝，情不自禁地瑟缩了肩膀，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几步。

但他身后的林子里立刻传来两声咳嗽，孩子更是浑身一抖，僵手僵脚地往前继续走。

宋语然抬眼看向他身后的林子，那里树林茂密，隐隐可见很多人藏在树木之后，是那些退去的流民。

蒋正并不知道方才发生的事情，皱着眉问：“怎么回事？”

宋语然三言两语了一遍，末晾：“这些人好奇怪，我们没粮食没水的，为何盯着我们？”

蒋正一语中的：“你有钱。”他朝河岸边努嘴，声解释给她听，“知道他们是做甚么吗？”

宋语然摇头。

“霸占着河道，谁要喝水先给粮，没有粮食就交钱，给了粮食水随便喝，给钱的，喝一口一两银子。”

宋语然听得目瞪口呆直皱眉头，这些人赚这样的黑心钱，午夜梦回之际就不觉得心慌么？

但她很快想到她们昨夜匆忙逃跑，身上的首饰都没来得及取下藏好，这便漏了财招了眼。她探头一模耳朵，将耳朵上一对莹白如玉的珍珠耳珰和发间的簪花取了下来收好，又叫白秀娘她们照做。

那男人皱眉对着孩子，虎目一瞪：“站住，再走，我不客气了！”

孩子立刻想到了方才被人拖回去的哥哥，吓得双眼一下子冒出了泪花，可是他不能退缩，他若是不按照他们的做，他哥哥就要被他们放干了血喝了，再煮了肉来吃，他们已经许久许久没能吃上一顿饱饭，他相信他们做的出来，为了哥哥能活下去，他不能后退半步。

男人伸手一探，将孩捞起，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人给扔出去老远。

孩子趴在地上半没能起的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哪里受伤，但是树林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个人走出来。

许久，在众人诧异地目光里，他慢慢地抬起上半身，双手撑在地面上，吐出一口淤血，再缓缓自地上爬了起来。

男人还要上前，被蒋正伸手拦住。

他走过去一只手稳稳地按住了孩子，朝着林中的人大声道：“你们不过是要强抢我们的东西罢了，何苦为难一个孩子。”

“我们亦是匆忙逃难出来的，一没钱二没粮，只空有一双拳头，若你们还要挑衅，不如来与我打上一场！”

林中寂静无声，没人应和他。

孩子在他的掌下瑟瑟发抖，终于鼓起了勇气，声道：“求好心人发发善心，给我一点东西罢，或者给我一点水罢，我要是空手回去，我哥哥就……就……活不成了……”

开水已经放凉，宋语然她们轮流喝过了水，将万石打来的生水再倒进铁锅中，架在火上烧。她朝着前面略走了两步，迟疑地问：“你哥哥就是之前那个男孩罢？”

孩子猛地点头，一双希冀的眼睛紧紧盯住了宋语然，满眼写着哀求，明明应该同情怜悯的，但宋语然情不自禁地浑身竖起汗毛。

那男人误以为她会心软，答应了那孩，立刻生气地大叫：“你们不能上当！”

焦急又紧张，像个孩子似的，宋语然一愣，抬头去看他。

林子里窸窸窣窣传来一阵声响，蒋正不动声色地隔挡在宋语然和孩子之间，警惕地盯住林子里。

那男人以为她不相信，一张脸十分严肃认真，一边噘着嘴巴话，一边胡乱比划着：“真的！他们先让这些孩子出来博取你们的同情，然后就把你们抢光！然后再杀了你们！大人杀掉，孩子被他们训练着再去骗别人！”

着比划着，他手指一指恕儿：“她这么大的就最好了！”

恕儿看看那个可怜的孩子，忍不住往麻婶身后躲了躲。

宋语然听得毛骨悚然，若这些都是真的，那这群流民简直太可怕了！

树林里终于有了动静，那个老翁拄着拐杖一摇三晃地走了出来，在几步开外停住脚步，面无表情地招呼孩子回去。

那孩沉默地看了看宋语然她们，眼中一片绝望，低下头慢吞吞地挪回老翁的身边。老翁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住他的肩头，一双浑浊的眼睛阴狠地看向还在指手画脚喋喋不休，努力要服宋语然他们的男人。

他朝着立在身前一脸莫测的蒋正淡淡一笑：“叫壮士见笑了，这人其实是个傻子，之前跟着我们一路，抢过我们不少的粮食和水，被我们狠狠教训过……你也知道，这年头粮食和水是多么重要。”

他着仔细端看蒋正的脸色，奈何他满脸的胡须，脸色黝黑，并看不清到底是个什么表情，蒋正听了半一个字也不接，他尴尬地“咳”了两声，自顾自地继续痛心疾首。

“我们人多，粮食少，给他一点倒是无妨，他三翻四次地过来抢，就是我能答应，我的族人也不能答应，就把他打了一顿，驱逐出去了！”

“哎！自此，这人就怀恨上了，逢人就我们的坏话，之前还只当他是脑子不行，胡言乱语，如今竟然连我们杀人吃饶事儿都开始胡编乱造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今日一定要替我的族人好好教训教训他！”

那男人怒气冲冲，几乎暴跳着吼了句：“你这老头子瞎！我没有！”他一个昂藏的七尺男儿这般模样，和个几岁孩童没有区别，更加应正了老翁的话，他脑子有问题。

老翁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他肃着脸喝道：“你父母俱是我族人，虽然他们已经英年早逝，但我们也不能不管你，快点过来！跟我们在一起，日后只要你听话，必然不会少了你的吃穿！”

老翁这一番话颠三倒四，毫无章法，仔细听来，无非就是哄着这个脑子有问题的男人不要生事，他好把这事儿揭过，再暗暗收拾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