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街边的雪,瓦下的冰棱,寒风中的坠枝,四周都是淡淡的梅香。
路边的行人拿着扫帚,临街的店铺纷纷开始营业。
“是啊,我来看看心上人住的地方,若是幸运,可能会遇见她。”弥染的声音温柔,似乎还带着笑意。
沐盛却是好奇,“原来弥先生已经有了心上人,是哪家的姑娘?可有去说亲?”
“没有,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
沐盛看着弥染的背影,有些孤寂,“像先生这样的好人,定会福祚绵长。”
见弥染没说话,他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说错了,“弥先生?”
三个人走在街上,沐盛往前跑几步,引起弥染的注意,“弥先生?”
弥染这才说,“比起我的福祚绵长,我倒是更希望她一生康健,平安顺遂。像平常人一样一辈子就过去了。”
“更希望她能过上自己喜欢的日子,而不是在一个小院子里看着别人的一生,感慨自己的一生,梦里行过千万里,醒来对着月光,脑袋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我希望她像风一样,过千帆之海,跃南北之境,跨天地之间。”
她是荼蘼界的至高无上,不应在人间苟延残喘。
燕溆听见弥染的话,心里却是一震,他在说什么?那个梦难不成……
忽然一个穿着粉衣的女孩子跑过来,看见燕溆后双眼红彤彤的,“你是燕溆,对吗?”
沐盛扯扯燕溆的手,“你自己解决。”
燕溆这才冷冷的看向粉衣女子,“陶家小姐有何贵干?”
粉衣女子直接上前扯住燕溆的衣服,“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没骗你,是你自己骗你自己。”她不着痕迹的扯下粉衣女子的手,“陶家好歹是燕瑶城的大户,陶小姐可别出门丢人显眼了,当初退婚的,可是陶小姐你自己。”
粉衣女子直接生气了,“还不是因为你——”
她还没说完便被人捂着嘴,“燕小姐见谅,家父管教不严。”来人正是陶雾夕的哥哥陶渊,“我这就带她离开,今日的惊扰,陶某他日定会上门致歉,就此告别了。”
燕溆点点头,陶渊赶紧拉着陶雾夕离开了,那陶雾夕偏要用凶狠的目光看着燕溆。
“你当初,为什么要拆散她和你哥哥?”沐盛躲在弥染的身后,“她好好的一个姑娘变得这样,燕溆,你要对她负责。”
“呵!我是不会让她进燕家大门的。”燕溆说完这句去看弥染,却见他看着街边的两姐妹,安澄和安澈,而安澈也在看着他。“弥先生在看什么?”
安澄在和客人说话倒是没看见他,这样的弥染有些奇怪,难不成那就是他的心上人?可他为什么不直接去问问?
弥染摇头,“我们去外面转转再回去,你不宜在外面多待。”
“这条街的尽头有一家卖的米酒,我们去那里喝一碗,顺便看看他们置办年货,若是有什么想要的你们便与我说。”弥染交代他们,“城里来了些南境的探子,你们可要小心点。”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的声音压低了许多,街头有几个人提着剑走过去,那里,凶狠的样子丝毫不掩饰。
“知晓了,这冬日的燕瑶城可是很有意思的,城内都开始做冰雕了,说不定会连到明年的灯盏一起。”堆雪人的孩子,别人院子里的敲打声,显然是在刻冰雕,每年从冬天到春二月,街上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冰雕。在燕瑶城,亦有冬雪之神保护的寓意。
“不过倒是发现了一些比较有趣的事。”弥染顺着燕溆的话说下去,“也发现了些有趣的人。”
沐盛握紧了挂在腰间的剑,他看了看四周,“先生有些事但说无妨。”
三人走在街上,即使弥染穿的寻常衣服,但是和沐盛和燕溆一起走,也是赚足了行人的目光,本来是看沐小王爷和燕小姐的,最后倒是盯着那身长玉立的年轻公子了。
与其说弥染不在意那些目光,倒不如说是他已经习惯了,在荼蘼界时,他经常被各种各样的目光盯着,或是被奇怪的人注视。
“和燕小姐还有沐小王爷一起的那个人是谁?”
“是亲戚吧?那气度不凡,是不是淮国王庭的人?”
“不是,你看他穿的衣服,虽然好一些,但是并无官爵的样子。”
“那他是一介布衣?”
“看样子是了。”
之前弥染一个人出来的时候,根本没这么多事,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议论他,最多是被人看几眼,到如今话传到他耳边的却是很少。
过了一会儿,三人终于走到街头的米酒店,店门口放着两块大冰雕,是新刻的。顺着街口往东望去,这一条街上都是商铺,南边住着就是贵人了。
沐盛哈了一口气,就是一阵白雾,“老远就能闻到米酒香了,还像小时候那样啊!”
街边转角的一男一女看着进去米酒店的三个人,“哥哥,那是大祭司?他怎么会下凡来。”
男孩摇了摇头,大祭司他们只见过一面,毕生难忘,“不知道,荼蘼界的流言我们都听过的,他的心上人在凡界,他应是为此而来。”
女孩握住男孩的手,“哥哥,我们不怕,总有一天我们会回到荼蘼界的。”
男孩的眉目之间浮上忧色,他们是罪罚之人,刻上了罪印,前些日子里在南境的姜国看到了千影和幽阑,没想到如今又碰到了弥染。
女孩替男孩抚平了眉间的褶皱,“我们赤阳族总有复族的那一日。”
“嗯。”男孩浅浅的应了一声,拉着女孩的手回到了屋里,这是他们在人间流落的第七个年头,也是他们住过的第十三个家,自来到人间便是不断地搬迁和逃亡。
温热的米酒带着一股淡淡的梅香,香味较之平常的梅花,却多了一丝丝别的味道,用勺子搅拌,沉在碗底的梅花花瓣便会浮上来。
“店家这米酒里面的梅花,可是用的千枝梅?”燕溆一眼就发现了其中的玄机,又想到街边的姐妹,想必是她们卖的梅花。
屋里人少,老板恰好听到了这句,“是啊,这姐妹每日来卖花,真是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