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庭归这院落虽不大,却极精致,当初为了安置杭云素,特意请能工巧匠重新修整了一番,院内曲径通幽,假山石桥,移步换景。一条山溪流经院内也被重新分流改造,弯弯曲曲的河道遍布整个院内,别有一番意趣。
杭云素去了一件心事,眼睛唇角都不自觉地带着笑,巴掌大的小脸如桃花一般明媚。陈庭归垂眸扫过她粉嫩笑靥,眉间的清冷似乎也淡了些,牵着她在园子里信步漫游。
院子西边一处矮丘上有一棵高大的早樱,此时正值花期,枝杈上挤满了小巧雪白的花朵,将整棵树都遮住了,只余满目芬芳。
陈庭归牵着她走到树下,在下人准备好的藤椅上坐了下来。藤椅只有一张,陈庭归很自然地伸手,杭云素微微红了脸,坐到了他膝上。
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驱散了早春的寒意,有零星的花瓣随微风飘下,落到两人身上发间,愈发衬得一个温玉谪仙,一个娇美如花。
下人们早已退避,杭云素脸上热度渐消,身上晒得暖洋洋的,泛起了懒意,便软软地靠在了他身上。
陈庭归捉起她的小手,轻轻捏了捏她柔嫩的掌心,想起什么,微微眯了眯眼。
“上次你说的那个笑话是从哪听来的?”
杭云素不由抬眸看他,见他神情平淡,脑子转了转,小声应道:“是以前在齐阳听一个老嬷嬷说的。可是有什么不妥?”
陈庭归看着她,眸色微深。
那笑话本身没什么问题,但从她这么一个娇美漂亮的小姑娘口中说出来,便多了几分香艳的意味。
尤其是对男子。
崔家子孙行事端方,未有什么不妥的表现,但若换做别人,可就不一定了。
“嗯,以后这笑话便不要再提了。”他淡淡道,没有多解释。
杭云素自是不会逆了他的意,柔顺地应下。见他神情放松,她想了想,大着胆子开了口。
“那日在崔家,素素着实开了眼界。崔家的几位小姐不仅相貌气质出众,更是各有所长,便是那位表小姐也舞技出色,果然不是普通女子可比的。”
陈庭归懒懒地嗯了声:“崔家家学渊源深厚,子孙都有名师专门教导,女子也需启蒙进学,琴棋书画都要精通,自然显得出类拔萃些。”
“嗯,听说那位嫁到永昌伯爵府的崔家大小姐更是才貌双全,当年全燕京的闺阁女子皆以她为首,想必是个极出色的人物。”杭云素又道,心中有一丝的紧张。
陈庭归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又收了回去,漫不经心地回了句:“她确实不错。”
“那...大人可觉得可惜?若不是因为郡主,大人已经和崔大小姐结为——”见陈庭归忽然垂眸看向自己,眼神莫测,杭云素立刻咽下了后面几个字,胸口怦怦跳了起来。
“你问这些,是要替我抱不平?”陈庭归低沉着嗓音,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杭云素知他这是不高兴了,哪里还敢应声,连忙摇了摇头:“素素只是听闻了一些旧事,有些感慨。大人的事,素素自然是不敢僭越的。”
陈庭归盯着她看了一会,才淡淡道:“你知道就好。还有东陵郡主,你以后只管离她远些,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杭云素乖巧应下,安静地靠在他怀里,再不敢开口。
“那猫养得如何了?可还听话?”半晌,陈庭归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杭云素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嗯,呼噜很乖,家里的丫环们没有不喜欢它的。就是有些贪吃,才一个多月已经长了五六斤,都有些抱不住了。”
陈庭归嗯了声,片刻后又道:“梁家和夏家的两个姑娘性子不错,可以深交。”
杭云素闻言有些意外,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神情如常,便轻声道:“是,也是托大人的福,素素才有幸认识她们。”
她这话虽有奉承之嫌,但也是出自真心。若不是陈庭归之后的送猫之举,她也不会有机会再与二人见面,结下友谊。
“你倒是会说话。”陈庭归挑眉道,嘴角似乎有一抹笑意。
两人在树下坐了好一会,直至午时用膳才回了小院。
园子里的厨娘早已熟悉杭云素的口味,特意准备了极合她意的时令小菜,味道鲜美,既不过于清淡,又不会太油太重,火候拿捏得刚刚好。陈庭归照例吃到八分饱便停了筷子,等她吃好撤了席,坐了一会,便又领着她出了院子。
见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后院练字,杭云素不由意外,但也没多问,只安静地跟在他身边。
陈庭归牵着她过了几座石桥,行到了一处小巧的船坞边。
船坞里停了一艘红木琉璃顶的小画船,漆了清油的红木船身在阳光下闪着细腻的光点,顶上的彩色琉璃更是绚丽夺目,四角飞檐垂着狮子抱球的鎏金挂饰,风一吹,便有清脆的风铃声从那小球中传来,悦耳动听。
已有船夫撑着桨候在一边,待两人上了船,便轻轻一点河岸,船儿缓缓动起来。
舱内铺着柔软的褥垫,杭云素与陈庭归相对而坐,中间小几上摆着一套小巧的吸铁棋盘,角落的暗格里放着一套紫砂壶,一个檀木海棠八心攒盒,还有一条雪白的绒毯,东西准备地很妥帖。
船行得平稳缓慢,杭云素正要去倒茶,陈庭归却伸手从小几下拿出一盒棋子,递给了她:
“陪我下盘棋。”
“嗯。”
她连忙回过身,盘膝坐好,接过了棋盒。
“让你三子,下吧。”陈庭归捏了一把棋子在手中,淡然道。
杭云素小脸微红,也不谦让,先行占了三个角,又另下了一子。
陈庭归挑挑眉,也落了子。
若与普通人相比,杭云素的棋艺其实不差。她自小聪慧,又能静得下心,走棋运势间也很有章法。
只是今天她的对手是陈庭归。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陈庭归见她对着棋盘皱眉不语,举棋不定,便将手里的棋子扔回了棋盒。
“实在想不出来就算了,能撑到现在已是出乎我的意料。”他道。
杭云素脸蛋微红,知道自己是破不了这局的,也放弃了挣扎。只是到底有些不好意思,都让了自己三子,她却依然这么快就败下阵来,实在有些丢脸。
见她神情赧然,陈庭归勾了勾唇,重新抓了一把棋子,道:“五子棋可会下?”
杭云素正收拾着棋盘,闻言迟疑了下,点点头。
“那就再下一会。”
“嗯。”
杭云素加快速度将棋盘清好,与他又下了一会五子棋。
一局下来,杭云素虽依旧输多赢少,却比下围棋时轻松许多,偶尔还能出其不意,得他一句夸赞,总算挽回了些颜面。
“好了,休息一会吧。”陈庭归看看天色,停了棋局。
待杭云素收拾好棋盘,将小几折起来扣回墙上,他伸手将前后帘子拉下,倚着迎枕斜躺了下来。
“过来。”
舱内光线幽暗,他的声音含了一丝喑哑。
杭云素心头微跳,挪了挪身子正要过去,想到什么又停了下来,抬手解了腰间的衣带。
“这衣裳料子容易皱...”
察觉到陈庭归的眼神愈发幽暗,她赶紧解释了一句,加快速度将外衣脱下叠好放进暗格,三两下挪到他身边躺了下来。
她身上只剩雪白的里衣,便是抱着他也有些冷,陈庭归起身将暗格里的绒毯拿了出来,盖到了她身上。
杭云素正要道谢,却见他眸子一暗,下一秒便低头翻身压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