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恒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倒是抛出了另一个问题:“据我所知,我大姨应该是有两个女儿的,顾总的sister呢?”
顾子衿攥笔的手关节发白,她望着对面的人,大脑在高速运转:这个人出现在这里仅仅是来与自己认亲?他为什么要问起子佩?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说了谎?还是,他是代表着身后的Gk来的?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海盘旋,一瞬间她忽然冷静了。
撒一个谎就要靠无数个谎言去圆,与其如此,不如坦然面对,无招胜有招。
本来她也打算找机会告诉綦墨城真相,如果由唐子恒去转告,似乎也不错。
“我妹妹子佩四年前在法国去世了。”
因为一直面对着唐子恒,她看得很清楚,男人眼镜片后的双眸猛然睁大又还原,传递出从惊愕到了然的瞬间情绪。
“因为什么去世的?”
“车祸。”
“当时你们两姐妹一起出的车祸?”
顾子衿瞪圆了双眼:“你怎么知道?”
唐子恒又推了推眼镜,眼神有些闪烁:“我看过你上次在我们医院的病历,你对主治医师说的。”
明白了。
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无怪乎会利用职权查一下自己的底。
显而易见。
唐子恒端起面前的茶水,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杯壁,似乎在考量什么。
几分钟的静谧,他好像下定决心又开口:“无论我是表哥还是表弟,我们在血缘上都有亲戚关系,我就喊你子衿吧。”
“你也可以喊我Echo。”
子衿总觉得关系亲近的人才能喊对方名字的后两个字,虽然他与唐子恒有血缘关系,但其实更接近于知道对方名字的陌生人,还是Echo比较适用。
可唐子恒显然不这么想。他的嘴角浮起淡淡的笑,微微摇了摇头。
Echo……这是专属于另一个女人的名字,他怎么可能用来喊其他的人。
“子衿,”他顿了顿,斟酌着如何用词:“我从一个医生的角度,想问一些比较专业的问题,如果你觉得冒犯到你,不要介意。”
“请说。”
“你当初车祸以后,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比如脑部有没有什么器质性病变?或者有什么类似于心因性精神疾病的病症?”
他的语气很客气,但是顾子衿听懂了:他在怀疑自己有精神病!
这个男人到底想干嘛?他是针对下午的发布会来刺探自己的精神状况、是否胜任工作吗?
她有些好笑又无奈地说:“我车祸痊愈后,基本没有留下后遗症。这几年每年公司都会给我体检,而且也会做心理压力测试,我都没有任何问题。”
“这样……那么当初是谁告诉你子佩的死讯的?是医生宣布的?”
顾子衿有些茫然地望着他,她真是越来越猜不透对方的用意了,不过她还是礼貌地回答了他的问题:“是我母亲告诉我的,我记得她当时一边抱着我流泪,一边告诉我子佩没有救活的消息。”想到往事显然让她难受,她咽了下口水,继续说:“其实我很多事情不记得了,精神受了太大刺激,应该就是你刚才用的那个词,心因性失忆症。”
唐子恒同情地看着她:“我看得出来,你有些记忆被封存了。你对墨城说了谎,是因为不想让他伤心?”
顾子衿歪了一下头,该怎么让他相信她当时就是下意识地嘴滑,后来倒不知道如何去解释这件事情了。
“我当时只是不想提伤心事,就顺口编了一个结局。今天说出来我倒觉得轻松了,由你告诉他真相,对他的伤害会小一点。”
唐子恒身子往后一仰:“可我并不打算告诉他真相。”
“为什么?”
今天顾子衿被他接二连三地惊到,估计在他眼中自己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大的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