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樱面无表情地说:“很多人都知道,连大王子都知道。”担心马蓉不信,又详细说:“他去找那人画扇面,找不到人,就四处打听,附近那个卖香油的告诉他的。”
居然这么多人知道啊。
皇子府上无秘密,这话果真不假。
马蓉心中惊颤,却装着浑不在意的样子,笑道:“苏姑娘想求他画扇面?这容易,说一声就行。要不,我现在就让人把他叫过来?”
苏樱直视着她问:“太子给我阿玛写的信,是你们调换了?放眼整个京城,我打听到的,只有那个卖字画的会仿字。”
马蓉惊声问:“你什么意思?”
苏樱冷声道:“这不是你们做的吗?反倒问我什么意思?太子给我阿玛写的信里,说要在秋猎时逼皇帝退位。你们想拉太子下水,拖上我阿玛干什么?是看我家人好欺负?”
太子的信,不是这样写的。看来是有人调换了信件。
信件被调换,大家都知道直郡王府住着一个会仿字的人。
想不让人怀疑都不行。
即使最后查到信不是出自直郡王之手,但万一查的别的事情呢?
马蓉更惊了,结结巴巴地问:“你,你听谁说的?”
苏樱没有丝毫迟疑地说:“我阿玛。”想到巴尔珠尔方才说要强势的话,又厉声反问:“这主意是你出的?马蓉,你有没有长脑子?得罪我家,对直郡王有什么好处?”
马蓉这个名字,前前后后加起来,跟了她将近三十年,却有将近四年没人叫过了。以前别人管她叫马大娘,后来是马姑娘,再后来是大小姐,现在是大福晋。
随着称呼的改变,马蓉渐渐忘却了初来这个世间的卑微。觉得自己天生高贵,天生就与众不同。
苏樱居高临下的直呼她的名字,瞬间把她打回了原型。仿佛又回到了她第一次入四贝子府那日。娇柔的小姑娘坐在主位上,柔声与她说:麻烦马姑娘亲自跑来一趟,先坐下歇会儿喝杯茶,我们再试衣服。
马姑娘就是那个小姑娘先叫起来的。在这个世上,姑娘是一种尊称。被高位者看重,她心里暖融融的。
当时,那个小姑娘无论是坐姿或是说话的语气,都极为平常,整个人却透着与生俱来的矜持高贵。这种高贵的气质,让人第一眼看过去,忽略了她本身的美貌。
那时候她想,未来的皇后,气度就是不一样啊!没有子嗣还能稳坐皇后之位,确实非同常人。
她深切地感受到了自己,与那个小姑娘遥远的差距。感受到了一个拥有现代思想的穿越者,在某些人在面前,仍是平凡人。后来这个差距越来越小。尤其是最近,曾经高高在上的人,见到她的时候态度还十分的恭顺。
她又想,富贵不是天生的。是环境一步一步塑造出来的。
此时,面对苏樱的逼问。马蓉又有了对方在从高处俯视她的感觉。
强撑了笑脸,笑呵呵道:“我听不懂苏姑娘在说什么”
“你听我说完。”
眼前的马蓉完全没有了初相识时的豪放直爽。世俗油滑的感觉,让人很讨厌。苏樱想尽快结束这场谈话。打断了她的话后,语速极快的接着往下说:
“今儿我不是质问你的。是帮你们解围。你把那个卖字画的交给我,日后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是帮我找的艺人。”
“我的条件是,等我阿玛回来,让直郡王在朝中拼力保我阿玛。你们接下来的目标是三四五九皇子。我阿玛跟他们谁都没有关系,他在朝对你们没有多少坏处。”
转话又说:“我阿玛这次没事就算了,要是有事。就等着我联合其他阿哥来对付直郡王吧。你回去好好想想,直郡王能不能应付得了几个阿哥的攻击。尤其是阿哥,福晋可是我表妹。噢,对了,你们别忘了叶赫那拉氏还有一个四福晋,他们未必会全力支持直郡王。”
马蓉在桌下握了握拳头,僵着笑脸说:“你想要大阿哥帮费大人,打声招呼就行了。苏姑娘的大恩,我一直想报答,这终于有了机会,肯定会竭尽所能。”
苏樱站起了身:“行。那就这样说了,谢谢大福晋。天色不早,我还要出城,别的话改时间再聊。”
马蓉急声道:“等等,那个卖字画的你带走。”
苏樱冷眼看着她说:“大福晋这才有一点儿女强人的样子嘛。”一个人野心越大,出的差错就会越多。苏樱迟疑了片刻,接着说:“身为朋友,提醒你一句。既然想做一番大事,就要有自己的决断,唯唯诺诺的藏在别人身后,什么都做不成。别人也不会把你当回事。”一对狗男女争权夺利,闹翻了才好。
卖字画的叫胡进。
马蓉回府跟他简单交待了两句,把他交给了莫差。然后,才去书房找大阿哥。跟苏樱见面的事一一与他说了。
大阿哥急问:“胡进呢?你让她领走了?”
马蓉想在大阿哥面前表现自己有人缘,有决断,应话道:“对呀,趁她没反悔前,这烫手的山芋还是丢给她好。幸亏我跟她有交情,她才肯帮忙。”
大阿哥怒声说:“我们又没让他仿字,你心虚什么。是你说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别人还没威胁两句呢,你就怕了。现在不是等于向别人亮明,我们心虚了吗?”
大阿哥对马蓉的怨气不是一天两天了。
以前,他觉得她说的很多东西,十分有道理。时间久了,发现她就是那老一套,分析几个阿哥的优劣势,然后说要暂且依附太子,防着老四。
她阿玛沙穆哈原来是内务府总管,有实权又消息灵通,现在调去礼部那个清水衙门,皇帝不常诏见他,几乎没什么用处。
而她本人能力也欠佳,一个小小的妾室都安排不好。
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舍去了不少东西,娶的这个福晋,得到的东西,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
索额图他们并没有因自己同太子走的近,而对他生出好感,相反更加防备他。
尤其是眼前这件事,他越想越后怕。太子万一把他供出来,就全完了。这都是这个女人出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