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公了看见,院子里的阳光特别好,婉儿笑靥如花,微风拂动着她淡绿色的纱裙,但她似乎飘过来的,而不是在走。
“不了,我是来和公子告别的。”婉儿对公子施了个礼,便匆匆飘走了。
“婉儿,婉儿,等等我……”公子在自己的喊声中醒来,一身冷汗,窗外正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婉儿没了,公子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三天三夜,谁也不见,通宵达旦地写信,写写写……
又许多年之后,公子也老了。
在婉儿去世四十年后,已垂垂老矣的公子写下了《沈园二首》:
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飞绵,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后来,公子干脆搬到了沈园附近居住,游沈园便成了经常的事。公子最后一次游沈园为婉儿写诗,也是在春天,他们最后一次在沈园见面的季节:
“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在公子最后的时日,他忽然问离人:如果没有了我的信,你该怎么办?
公子开始孜孜不倦地叫离人识字、写字。公子说:“只有你学会了写字,以后才可以自己写信自己吃,三餐不愁,再也不用求任何人,更不用偷。”
离人学会写的第一个字,便是笔画极其复杂”婉”字。离人学会念的第一首诗,便是婉儿和(读四声)公子的《钗头凤》: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离人,你能再变成一次婉儿吗?”离人刚念完诗,公子便像个孩子似的央求。
“可是,我想象不出婉儿年老时的样子。”
“不不不,就变做她年轻时的样子,我不要看到她像我一样老。”
“离人呢,还是只有眼神不像,其他都像。”公子满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