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急忙扑到门口。

孟嘉鱼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一条缝，盯着厨房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并没有听到什么别的声音。于是转头问孟嘉妮，“你刚刚没听错吧？”

孟嘉妮的表情也疑惑了起来，“我...我也不确定。”

孟嘉鱼定神，“那没事，我去上个厕所，顺便看看。”

孟嘉妮点头，一直趴在门缝里注视姐姐蹑手蹑脚的走出去，到厨房处又换了正常的步伐，接着走进了厕所这一系列过程。

待孟嘉鱼再回来，两个人又关上了门。

“怎么了？”孟嘉妮一把抓住姐姐的手臂。

孟嘉鱼摇摇头：“你应该是听错了，厨房没人，”说着把手搭在妹妹肩膀上，“别太紧张了，我们再看看吧。”

说罢，两人坐在床边，静默不语，耳朵竖的老高。

忽的又一阵激烈地争吵声响了起来，接着是“咚咚咚”的巨响。

孟嘉鱼直接拉开门冲了过去，孟嘉妮也紧跟其后。

一来到爸妈房间，便见孟爸爸穿着被撕烂的白色短袖站在衣柜前，孟妈妈则头发凌乱的跪坐在墙边，并用头狠狠地撞着墙，脸上泪水模糊且发丝凌乱的糊在脸上。

孟嘉鱼立即冲到墙边去拉孟妈妈。

不料妈妈力气比自己还大，孟嘉鱼根本拉不动。实在是没有办法，便用手贴在孟妈妈的额头上，自己的眼睛也湿润了起来。为妈妈的失控，也为自己手背传来的疼痛。

孟妈妈依旧一脸痛苦的用头狠狠地往墙壁撞去，不管是不是垫着孟嘉鱼的手。

孟嘉妮转头看了眼红了眼的孟爸爸，颤着声音道：“爸...爸爸，你...你先出去吧...冷...冷静一会儿...”

手指还指着房间外面，指尖止不住的发抖，另一只手藏在身后则紧紧握拳。

孟爸爸胸口剧烈起伏，一句话都没说，转身从衣柜里拿了一件外套就往外走。

孟妈妈听见动静，停止了撞墙，想着爬起来去抓孟爸爸，嘴里还咒骂着：“你还想去找她吗？你还要脸吗？你还是不是人啊！！！”

最后一句吼得两姐妹直打颤。

孟嘉鱼挡在妈妈前面，孟嘉妮则用力把爸爸往外推，自己挡在门前。

孟妈妈跌倒在地上，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孟嘉鱼上前抱住妈妈，心情格外的冷静。孟嘉妮则顺着门框滑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眼神惶恐又警惕的盯着爸爸离去的背影。直到爸爸关上了门走了出去，她才舒了口气。

转头去看跌坐在地上的孟妈妈，她知道，爸爸又打妈妈了。

孟妈妈哭了一会就突然推开孟嘉鱼，躺倒在床上。起身的时候还站不稳，孟嘉鱼便用尽全力搀扶着。

孟妈妈倒在床上，停止了哭泣，盯着窗户，孟嘉鱼和孟嘉妮都站了起来。

两姐妹皆没有说话，默默地照顾着妈妈。一个去拿被子，一个去拿热毛巾。

孟妈妈直直的盯着天花板，发型凌乱，双目无神，满脸绝望。

孟嘉妮小心翼翼的给妈妈擦脸，孟嘉鱼也重新拿了一床薄被过来给妈妈盖上。

等忙活完，两个人小心翼翼的环顾房间四周，孟嘉鱼顺手拿走了床头柜上的小剪刀，这才放心的关上门。

两个人走到客厅沙发处，孟嘉鱼瘫倒下去，孟嘉妮也看着姐姐，跟着瘫倒。

孟嘉鱼这才觉得手背传来的阵阵刺痛不断加剧，龇牙咧嘴起来。

孟嘉妮弹坐起来，瞄了一眼就起身去拿药箱。

孟嘉鱼也没多说，待妹妹拿来了药箱，便找药水涂了起来，还贴上了创可贴。

“你没事吧？没受伤吧？”

孟嘉妮摇摇头，“没事。”

“你饿不饿？要不要煮点吃的？”孟嘉鱼处理好伤口，向着厨房走去。

孟嘉妮跟着起身，“有点，我们煮点面吃吧？”

孟嘉鱼点头，“加个煎蛋。”

两个人脸上重新染上笑脸，走进厨房。

孟嘉妮开始烧水，孟嘉鱼则打开冰箱翻找起了食材。冰箱里的食材并不是太多，拿出了鸡蛋盒还有剩下的两个番茄，拾掇起来。

两姐妹一个守着锅，一个切着菜。

“妈妈回来多久了？”孟嘉鱼先开口问。

“没多久，两三天。”孟嘉妮答道。

手里的番茄切好了，孟嘉鱼弯腰拿盘子，又问：“这次呆多久？”

孟嘉妮看了一眼锅里冒泡的水，“说是项目完成了，有一个月的休假时间。”

孟嘉鱼皱眉：“之前闹了吗？”

孟嘉妮迟疑了一会，才道：“上个月回来的时候吵了一架，这次回来的第一天就吵架了，但都没有这次这么凶。”

孟嘉鱼叹了口气，“这次是谁？”

孟嘉妮睫毛颤了颤，又摇摇头：“不知道。”

孟嘉鱼打开煤气灶，一边热锅一边倒油，“我真的不懂，为什么这样还不离婚？”

孟嘉妮也皱起眉头：“妈妈疯了吧。”

孟嘉鱼眼里染上怒意，转头看了眼孟嘉妮，换了个表情：“晚点再和妈妈聊吧，冰箱里没有菜了，我们待会去门口超市买点，不然明早没早餐了。”

孟嘉妮点头，熟练的把面条下进锅里，时不时往里面添点水。

很快一个简单且丰盛的番茄鸡蛋面就做好了，孟嘉妮去问了孟妈妈，见她睡得沉便没有开口。

两姐妹速战速决的吃完，拿起购物袋就下楼去了。

两姐妹最喜欢的就是逛超市，小区门口的超市虽不大，但也十分丰富。两个人一边计划一边挑菜，买好了就往回走，期间聊得都是孟嘉妮在学校的事情。

等两个人到了家，一打开门便是浓烈的一股药水味道扑面而来。

孟嘉鱼往客厅一扫，手里的购物袋坠落在地上，瓜果全部咕噜噜的滚了出来。

两人都无暇顾及，跌撞着奔向客厅。

孟妈妈此刻正倒在地上，紧闭着双眼和嘴唇，脸上泛着不同寻常的红光。

在她的旁边，倒着三三两两的药瓶。

最瞩目的还是那瓶往外流淌着的红花油。

孟嘉妮直接跪倒在地上，失声痛哭道：“妈妈！妈妈你怎么了！妈妈！”

孟嘉鱼站在两人前头，心中脑中皆是空白。好似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抽离了一般，她没有哭，也没有说话。

蹲下身捡起地上所有空了的药罐，从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卷垃圾袋，把药罐全部塞了进去。随即起身走到阳台上，一手里提着黑色的垃圾袋，另一只手则拿出了口袋的手机，拨通了120。

声音颤抖着，却十分清楚。

对面的女声说完会派救护车，转到了男声。

那股男声异常沉稳冷静，询问着，指导着，随即挂了电话。

孟嘉鱼转身对抱着妈妈哭的失魂落魄的孟嘉妮道：“医生说先灌点肥皂水，救护车待会就来。”

孟嘉妮愣了愣，随即爬起来，跟着孟嘉鱼进了浴室。

两个人割下一片肥皂在水杯里化开，由孟嘉妮端着递给孟妈妈。

孟妈妈直接打翻了水杯，用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拒绝的意味十分明显。

孟嘉鱼心更加冷了，让妹妹下楼去守着，好给人带路。

孟嘉妮点点头往楼下冲。

孟嘉鱼则又去端了一杯肥皂水，一把拽起孟妈妈，盯着她无神的眼睛，用手捏紧她的脸颊，把肥皂水灌入孟妈妈的嘴里，嘴里愣愣地道：“想死也别死在家里。”

孟妈妈眼神从无神转换成了惊诧，仿佛才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女儿。

愣怔间，肥皂水进入了口腔，又顺着到了胃里。

孟妈妈开始呕吐起来。

孟嘉鱼捡起地上沾满各种液体的黑色垃圾袋，紧紧地攥在手里。定定的站着，看了一会呕吐着的妈妈，胸腔忽的剧烈起伏起来。

她握紧拳头，克制着自己。

没一会儿，门口就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

医院的人来了。

孟妈妈被抬上担架，带着下楼去了。

孟嘉妮紧跟着下楼。

走在最后的医生回头望了望满屋子的狼藉，忍不住多看了房中间站着的那个浑身散发冷冽气场的女孩。

她异常冷静，神情平淡凉薄。

再低头看向自己手里提着的黑色垃圾袋，不免又生出一丝带着恐惧的佩服。

刚刚上楼的时候，小女孩哭哭啼啼的说是自己的母亲喝了药。也得知了刚刚那个面无表情的少女就是这家的大女儿。

亲眼看着自己母亲喝药寻死，像是小女孩那样的表现才正常吧。那个少女却从头到尾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反而还能和他交谈，基本情况也讲的十分详细。特别是这一袋女人喝过的药水，也齐齐的收集了起来。对于后面的治疗，自然是大有用处。

他看了眼直挺挺站立在客厅的少女，心中莫名的也杂乱起来。随后摇了摇头，紧跟着下了楼。

孟嘉鱼愣了好一会，才又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响了一会就被人接了起来，是温柔的女声。

“喂，嘉鱼？”

孟嘉鱼“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哭得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

对面的女声紧张起来，不断地唤着“嘉鱼，嘉鱼，怎么了？”

孟嘉鱼抓着自己的领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尽极大力气才一个字一个字挤着说，“姨...姨妈...妈妈，妈妈她...她喝了药...想要...要自杀...”

孟嘉鱼哭得一塌糊涂，胸腔里的某些东西好似那开闸了的洪水，止不住的往外奔涌着。

待到被电话那头的声音安抚下来，孟嘉鱼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

走到厕所洗了把脸，脑子里只有刚刚姨妈说的那些事情。

“收拾衣服...收拾衣服...拿好证件...拿好证件...”孟嘉鱼嘴里念叨着，手里不断的忙活着。

等到她赶到医院病房外的时候，正好见到姨妈搂着孟嘉妮，不断安抚着。

“慈萍姨妈...”她的眼泪又决堤了，冲上去抱住姨妈，压抑着声音哭泣。

李慈萍抱着两个外甥女，自己忍了好久的眼泪也流了出来：

“别哭，别哭，医生说了催吐及时，没有什么大碍。别担心了，别害怕了，姨妈在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