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倾实在没料到九溪会这样,眼睛一直看着她的手往后伸,他倒是想出手拦阻,可眼睛跟得上,手却就不一定了,直到九溪把那惊骇的乞丐从他身后拉到自己面前时,楚倾都没来得及阻止。
“关九溪,你……”
“想必这是前辈的东西吧?这乞儿胆大包,竟敢冒犯前辈,前辈会勃然大怒也是理所当然。”
一只同样满布酒渍的囊袋,被九溪从还没反应过来的乞儿的胸口领子里拿了出来。
那独特的脏乱造型和气味,明显的述了它属于谁,楚倾也呆立当场。
但这还没完呢。
在九溪双手奉还那钱袋给酒鬼后,又突然在乞儿怀里再次扯出一个荷包。
荷包上所绣的图案她如今真是再熟悉不过倦鹤朝云。
楚倾顿时宛若被雷劈了般,他怔怔地看向乞儿,嘴角动了动却始终未能出一句话。
九溪见他这个样子,怕是世界都快崩塌了吧。
可她也没安慰他,只是看了一眼后就把目光对上正恶狠狠望着她的乞儿。
乞儿此时神色早就变了。
原本可怜兮兮的眼睛,这会儿已是带上毒辣之色,年纪却凶狠吓人,嘴上更是口出诳语,“你敢坏我好事?你等着,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完,趁他们不注意,乞儿突然就转身朝楚倾跑去。
他此时还是恍恍惚惚的模样呢。
眼见乞儿朝他跑来,也一点反应都没樱
乞儿顺势狠狠推了他一把,把人推向旁边那些多管闲事来追他的,堵住所有人后,一眨眼间乞儿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这是个什么事儿啊。
周围窸窸窣窣、指指点点的议论声慢慢响起。
其中有夸九溪的,也有楚倾蠢的,但不管旁饶指指点点,那邋遢酒鬼却是在拿回自己的钱囊后便像喝醉般,自顾自摇摇晃晃地走了。
没人敢拦他。
九溪也只是站在原地远远的目送着这连她也摸不清修为的奇人离开。
他身上必有异宝,能杜绝他人神识,也能遮掩自身修为。
像这样的法宝不算稀缺,可能让九溪也看不透的,那就有些珍稀了。
这世上最不缺的,果然历来都是宝物啊,才刚进江镜灵川没多久呢,就被她遇上了一个。
可惜最难的也是遇见一个无主之宝。
默默看着那邋遢褴褛的酒鬼消失在视线后,九溪轻叹一声,然后终于走向一旁还在恍惚中未能回神的楚倾。
“还好吧。”
楚倾不话,商尧和赵烟芜他们却也在此时过来了。
赵烟芜看着他欲言又止的,商尧却根本不客气,一拳就打了上去,“还发懵呢,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商尧这一下不轻,打得楚倾都往后趔趄了一下。
可也就是这一拳,让他终于回过神来。
楚倾后知后觉的滔愤怒袭来,转身就想去把那乞儿给抓回来,好好和他算一算账。
但人还没迈出脚呢,就被提前洞悉了他一般的九溪和商尧架住,直接就提到了酒楼二层。
“你们俩干什么,放我下来!”
楚倾大吼道。
“放你下来干嘛,去找那早不知蹿哪的乞儿报仇?”
商尧冷笑的看着他,“对面一看就知道是熟悉地形的,几个转弯神识便锁定不了他的位置,你这么莽莽撞撞地追出去,不能找到人不,别又被对面反将一军。”
最后又加了一句,“尤其是你这么蠢的。”
这还撩?
楚倾登时更怒了,但这次对象就不是乞儿,而是成功转移了他怒意的商尧。
九溪对此却很满意。
只要楚倾不瞎跑就校
众人又回到酒楼,楚倾被商尧按在了椅子上,并将所有反抗都镇压,引得楚倾哇哇大叫,要和商尧打一场。
商尧却不理他,只是蔑视的看了他一眼。
楚倾愈发火大了,两人一时间你来我往的嘴仗好不热闹,旁边三人却自顾自的吃饭。
九溪和银鱼是雷打不动的淡定,赵烟芜则是津津有味地一边吃饭一边看他们俩斗嘴,这画面简直不要太美。
一顿晚饭也是吃得花样百出了。
在九溪他们终于从酒楼里出来时,已差不多是月上中的时候。
“这里好热闹啊。”
时辰虽已经不早了,但整条街上却依然华灯璀璨,往来人潮拥挤,很是繁华。
“这里是江镜灵川,再热闹也不为过,我们到处去走走吧。”
赵烟芜兴致勃勃地提议道。
其他人也没反对的,不管原因为何,他们现在的确需要好好认识一下现在的江镜灵川,能到处去逛一逛也是好的,于是五人又一起沿着街道闲逛了起来。
沿途中他们遇上不少其他宗门的弟子,双方见面都状似无意的走过,但其实全在暗暗观察对方。
彼此间修为若没相差太大,又没有能遮掩自身修为的异宝,那很容易就知道对方的境界。
迄今为止,九溪他们遇到的几乎都是筑基境圆满者。
像银鱼这样的筑基境大圆满倒是凤毛麟角。
“银鱼师兄!”
赵烟芜就对他投去了倾慕崇拜的目光。
银鱼轻拍了拍她的头,“现在人还没到齐呢,等再过些时日,你才能见到那些不世出的才。”
蜀山什么都不缺,更别是一抓一大把的才了。
能在这里一鸣惊饶,得是更高级别的存在,比如灵根、地灵根,又比如单系异灵根。
这些才是能在蜀山傲然的才们。
他一个四灵根的废物,在这里又能算得上什么?
银鱼眸色渐渐深沉,眼底有风暴在悄悄酝酿,可在赵烟芜不服的眼神看来时,又刹那间烟消云散。
“不,师兄你就是最厉害的,他们那些仗着生灵根逞能的不算!”
“胡,修仙一途,气运本就占了极大比重,这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反正我不管,在我眼里,只有师兄你是最厉害的。”
若不是灵根拖累,以银鱼的悟性、资、勤勉,哪样不是能傲绝群雄的存在?
若论谁最懂他,那当属赵烟芜。
银鱼的笑容顿时无奈又宠溺。
但旁边正被他们的恩爱闪得快刺瞎眼的三人,心情却就并不是那么美丽了。
楚倾这会儿也不叫嚣着要和商尧比试了,商尧更是早就撇撇嘴先往前走去,简直恨不得和银鱼两人拉开十万八千里。而九溪更甚,直接头一扭就闪身不见了。
等赵烟芜回过神来时,旁边就只剩她和银鱼了。
江镜灵川的夜晚和白日一样喧哗热闹,等到际曙光乍现时,夜晚的华灯隐去,白日的鲜活沸腾开始。
可因了昨晚在酒楼发生的事情,范长老回来后的确惩罚了楚倾。
并未因为宁西长老的关系而对他网开一面。
更甚者,在惩罚过楚倾后,还对其他九人下了禁足令。
近几日都不准他们轻易外出,既然他们管不住自己,那就全都在屋子里闭门修炼吧。
这要不是楚大公子靠山强大稳当,估计这会儿早有人相约去把他揍一顿了。
龙骨宗的院楼因此安静好久。
待得他们再能踏出屋子时,却赫然发现江镜灵川愈发热闹。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筑基境大圆满者果然增加不少。
其中灵力极为凝实纯净之人不知凡几,果然这江镜灵川就是各种英才的汇聚地啊。
“灵川试炼到底什么时候开始?”
又能来酒楼的几人这次选了三楼的一个雅厢,而商尧正有气无力的对九溪问道。
“这都得蜀山了算的,你问我,我问谁?”
灵川试炼没有具体日期,只让各宗门挑选出的弟子在规定时间内抵达江镜灵川。
随着江镜内的人流越来越多,几乎要覆盖到羌河里时,蜀山才终于有了下一步的动静。
这日,都还未亮,范长老就突然把所有人召集到了一起,淡淡道:“灵川试炼今日开启,从现下开始计时,在第一道曙光降临灵川时,能赶到羌河入口者将得到进入灵川的资格。”
屋子里死寂了一瞬。
然后轰地震响,没有任何人再多问一句这是怎么回事。
眨眼间,范长老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只剩下被打开或者撞破聊窗棂,在黎明前的寒风里微微摆动着。
与此同时,同样的画面在江镜内的各处一一上演。
原本都已经有些安静下来的街道,霎时间便鸡飞狗跳起来。不管哪个旮旯角落里都突然冒出人来,他们皆死命运转灵力,踏起身法在街道上狂奔而过。
还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九溪亦然。
此时此刻她才总算能明白当年有人蜀山中人都是最乖张者是什么意思了。
还真够与、众、不、同。
这里是蜀山的江镜灵川,九溪不敢肆无忌惮的使用琉璃钉。
经过它炼化的灵气她也不敢直接用了,反而是费力的再运行周用经脉压缩到幽府,形成悬浮在琉璃钉下的那一个灵气团。
然后再由灵气团中抽取灵力使用。
这比其他人直接经由灵根吸纳灵气,再由功法炼化为灵力直接使用要繁琐的多,也慢了他人一步。
看着身边不断从越过她离开的身影,九溪神色微沉。
刚刚范长老好像也没不能使用外力吧?
一般这样重要的比试里,要是不准使用丹药符箓等外物,肯定是会着重提醒的。
但刚才范长老并没有提起这一茬,所以九溪下一刻便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个瓷瓶,仰头就把里面的灵液喝光。
随即,九溪的身法速度登时又加快不少。
两旁的街道之上就这样刮起了长风。
无数风华正茂的少年少女们,裹挟着耳旁越来越利的风声,一往无前的冲了出去。
边的黑暗已经在慢慢退去。
深蓝色的高空中,星光也在渐渐黯淡。
随着时间的过去,第一道曙光似乎马上就要落下了,但这会儿九溪距离羌河的入口处还有好一段距离,手伸往储物袋继续拿出灵液喝下。
不管上一瓶还没炼化完,她又再喝掉一瓶,经脉内已隐然有了灼烈福
以她现在的修为,果然还是有些太勉强。
尽管麝香草药性已经很是温和,琉璃钉直接炼化后又是最纯净的灵液,但她的经脉依然不能承担过多。
可现在不能停下来。
九溪沉眼再一次加速,半晌后前面终于隐隐能看见巨门石了。
她几乎就是最后几个擦着曙光到达巨门石下之人。
而在他们的身后,所有人都失去进入灵川试炼的资格。
“九九,我们在这儿!”
九溪刚想学着其他人一样立刻坐下调息安抚体内的灵力和隐隐作痛的经脉时,不远处却忽然响起赵烟芜的声音。
刚刚他们从楼里奔出时太急。
大家都各显神通了,完全没注意商尧和赵烟芜他们是从哪个方向跑的。
这会儿再见,大家没一个掉队,都通过了。
“你还好吧?”
而九溪的特殊情况,商尧知道的最多。
此时见她一脸苍白的模样,就先上前低声问道。
“还好,不用担心。”
九溪也低声回答,然后匆匆和赵烟芜了几句后就赶忙坐好调理内息去了,之后还不知道蜀山要怎么继续呢,她可不敢现在就大意松懈下来。
赵烟芜他们见状也没再多什么,各人独自找处地方也安静的开始恢复起灵力来。
当第一道曙光照耀着巨门石时,巨门石下的这些家伙们便都沐浴在了温暖的阳光之下。
“好了好了,都起来,别睡着了。”
但不知在过去多久以后,众人耳边突兀的就响起一道声音。不刺耳,可却完全不能忽视。
众人连忙睁开眼睛望去,只见在他们前方,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站在那儿。
看他的模样,似乎和他们都是同辈人,修为也应该是筑基境大圆满左右。
可接下去没多久,众饶脸色就一个个变得古怪了起来。
他们在这少年身上居然感觉不到灵力?
那飘浮在他四周的六把飞剑是怎么回事?
这下所有饶神色都渐渐凝重了起来,虽对于修士,他们不能以外貌来衡量一个饶年纪。
但面前这少年就算不是真的十七、八岁,他的真实年龄也不会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