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宴会其实已经开始好一会儿了,而能到这时才姗然而至的除去主角外不再做他想。
“皂罗师姐。”
众人皆起身向其见礼。
“各位师弟师妹好啊。”
来人看上去不过十九岁模样的少女,一袭水蹙金广绫华裙,衬得她身材高挑而纤细。
五彩攒丝的花结长穗,紫荆花的镂空烟银,五瓣梅花翡玉翠耳。
睹是好一个翩跹袅娜的美人啊。
众人见礼完毕,归于席位。
但皂罗却未坐在上首,甚至第二排也不是,反而落座于第三排左手边的第一席,他人见状都是习以为常,不觉得奇怪,可赵烟芜却又扭头看向了九溪。
九溪:……
“听刚刚师兄们的谈论,似乎晚照上尊还特意邀请了一些贵客来赴宴,看来对方很有可能也是金仙上尊啊。”
最后九溪还是无奈的低声解释道。
赵烟芜惊呼点头。
没想到这次竟还能见到这么多的上尊,简直是意料之外。
“咦,苏一,你旁边的这四位师弟师妹是?”
而就在九溪和赵烟芜正咬耳朵时,皂罗的视线却不知何时居然落在了他们身上。
五人就要起身,皂罗连忙笑道:“坐着话,我们都是师兄弟,不用这么拘礼。”
“多谢师姐。”
难得的,面对皂罗时,就连银鱼都有一份尊重之意,于是气氛还好,苏一也悄悄松一口气的向她介绍道:“师姐,这四位都是刚刚才进门的师弟师妹们。”
“哦?”
皂罗果然如茨笑道:“都是修仙的好苗子啊,现在修为虽然还不高,但你们这样难能可贵的心性可千万不要丢掉,以后一定能走得更远。”
“是,多谢师姐教导。”
九溪四人都低头应下。
对此九溪和商尧倒还好,但银鱼和赵烟芜眼底都有一丝激动之色。
赵烟芜还好,皂罗在蜀山之中的确是许多人仰慕憧憬的目标,但银鱼是怎么回事?
这就让人有点没有想到了。
可皂罗也只是提了这么一句,随后又与其他人笑谈起来。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呢,我远远地就已经听到声音了。”
“还能是什么,不就是凤师兄他们嘛。”
“哦,这样啊。”
皂罗的笑容顿了顿,然后就低头吃茶,没再话。
刚刚回答那人也后知后觉,旁边人更是剜了他一眼,怎么这么没眼力劲,哪壶不开提哪壶。
而这次不止赵烟芜又扭头去看九溪,连九溪也转头看向了苏一。
苏一刚开始还想装什么都不知道的,但跟着九溪转头的赵烟芜却直接亲自给他斟了一杯茶,递过去时那眼神不要太吓人。
于是苏一只能叹气,给她们传音道:“你们知道皂罗师姐是如今北冥榜的第一人吧?”
九溪和赵烟芜都点头。
赵烟芜:“对啊,皂罗师姐是如今弟子中的第一人,那凤师兄呢?”
刚刚你们都把这位凤师兄夸得神乎其神,可回头好好想想,既然他这么厉害,怎么会不在北冥榜上呢?
榜上有记载的名字一直到第九十九名,可赵烟芜记得,从头到尾她似乎都没见到过那位凤师兄的名字。
“那是因为凤师兄已经从寒冰炼狱内出来了呀,而且凤师兄进去时可是重伤,濒临死亡的状态。”
寒冰炼狱在蜀山内地位特殊。
但凡能在里面完好无缺的走一圈出来的人,自此后都是蜀山特别培养的存在,不管你是什么灵根或悟性,只要你能成功从炼狱归来,那就是蜀山最重视的弟子。
更何况凤杞进去时还是那样的情况。
就算他不是身怀灵根者,蜀山肯定也会如宝般捧着他。
“重伤濒临死亡时进的寒冰炼狱?”
而九溪抓住了这几个字眼。
苏一点头,“是啊,大约年前凤师兄在缙云受了重伤,被叶枯上真紧急送回来时,君上不在知仙骨,凤师兄受伤又实在太重,上尊们都没有办法,凤师兄在最后失去意识前就自请进入寒冰炼狱。”
“啊?”
赵烟芜惊愕不已,“凤师兄是自请进入寒冰炼狱的?还在那种情况下?”
“不然嘞,否则谁敢于君上不在时,自作主张地把凤师兄放进炼狱?”
凤杞可是蜀山百年来第一次成功从道门手下抢先收入门内的灵根,不管从哪个方面来都是不容有失的。
更何况君上可是极看好凤杞,谁人敢置言他的生死?
除晾门。
“我好像听闻,这次不止凤师兄去了缙云,连道门的麒麟子同样也去了?虽他后来急被道门调回镇压红莲界川,但凤师兄受伤时,他还在缙云吗?”
已经安静了很久的九溪,忽然传音问道。
苏一惊讶地看着她,“这位师妹消息挺灵通啊。”
“什么意思?”
就赵烟芜没听懂。
“是有这么一个传闻,凤师兄这次在缙云受的重伤,其实与道门有关,而此次领队去缙云的是以枯叶上真为首,道门的大乘境修士不可能出手,那当时有那个能力暗算凤师兄的就只有一人了。”
道门的麒麟子。
“什么!”
赵烟芜这会儿听懂了,怒气冲冲地传音回道:“偷袭暗算,人行径,道门怎能如此卑鄙无耻。”
苏一抽了抽嘴角,“这有什么好新奇的,更何况这些都还只是传闻,你不用这么动怒。”
“传闻?这都是传闻吗,九九?”
九溪笑了,执杯轻抿,“谁知道呢。”
这边正在悄咪咪的传音交流,而皂罗那边却已经很久没有话了。
要不是她面前的茶烟正袅袅升腾,还以为她正在喝的是酒呢。
赵烟芜也顿时回神,“了这么多,你还没告诉我们,皂罗师姐为什么会这么讨厌凤师兄。”
“也不是讨厌啦。”
苏一抓了抓头发,“就是……”
“就是努力了太久,有一却突然发现,不管自己再努力,留再多的血再多的汗却始终都比不过人家稍微的一点认真时,那种不甘和愤怒无法控制。”
而更折磨饶,还是随后袭来的无能为力。
苏一转头看向银鱼,“蜀山弟子,就没有谁是稍微一点认真的,不管是重伤时进入寒冰炼狱的凤师兄,亦或是为突破金丹初境在晚照亭枯坐了十年之久的谢师兄。
更别十出落霞二十五城的皂罗师姐了,他们谁是只有稍微一点认真的?”
银鱼也抬头望着他,“你明知道我的不是他们。”
苏一蹙紧眉,张口欲言,可就在这个时候,紫竹台上众人心底却忽地就是一震。
面色阑珊的皂罗也在怔愣一瞬后猛地起身,而紧跟其后的便是谢雨。
两人走到了前面,肃穆行礼,高声道:“恭迎上尊。”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其他人连忙全部出席,在他们俩身后也大声恭迎晚照上尊。
边仍是一片湛蓝晴空,但众人却长久的垂首不语。
俄顷,一片梧桐叶忽然从上空缓缓飘落,等叶子终于落到地上时,紫竹台的上首就出现了几个身影。
“今日你才是主角,就不要多礼了,都入座吧。”
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皂罗应声站起,随后其他人才跟着起身入座,而在此时,晚照上尊的视线终于看向苏一,虽面上表情不变,可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周身气温顿时一低。
这不喜的还真明显啊。
九溪咂舌,这会儿也总算能远远抬头看一看大名鼎鼎的晚照上尊到底是什么模样了。
但她才刚抬眸,入眼的却是旁边挤眉弄眼的商尧。
“你干嘛,眼睛坏了?”
在金仙上尊跟前,可没人敢用灵力传音,因而九溪很是无语的低声道。
商尧也同样给了她个白眼的声:“我是让你看他。”
看谁?
九溪反应慢了一拍的越过他看向旁边,入目便是银鱼那张俊美侧颜上的狰狞冷厉。
“我去,这是怎么了?”九溪被吓一跳的问道。
“我要是知道还问你干嘛。”
商尧啧了两声,“看这状态,你就是一会儿他会持白刃冲上去我都不意外。”
九溪一惊,“胡什么呢你!”
“别紧张,我现在虽不能动手,但感知比你这个胆如鼠居然封了幽府的不知敏锐多少,他们此时并未关注这边,而且不知是不是苏一的功劳,那位晚照上尊好像还刻意避开了这边似的,连多看一眼都不愿。”
要不是如此,估计现在银鱼已经被人家提溜上去了。
而九溪则是长舒一口气。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吓人?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
“谁吓你了,是你太怂了好吧。”
商尧鄙视的看了她一眼,“不过话回来,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就任他这样吧?”
人家现在是嫌弃这边所以不看,连神识都特意避过,但要是偶然一瞥,瞥见了呢?
金仙上尊的怒火,他可不想再尝试了,连迁怒都不想。
九溪却只是耸耸肩,“为什么不能,就随他吧。”
“你什么?”
“我就随他想怎样都校”
九溪坐正,低头捧起铜镀梅石茶盏,“有些事不是别人两句就能改变的,他也不会听,与其白费力气,不如静观其变。再者,我们也不怕被连累。”
若真怕被银鱼的身份所拖累,那一开始的时候就应该远离他,甚至是赵烟芜才对。
就像元荣那般。
可九溪和商尧却是不怕的,因此商尧在顿了会儿后就也耸耸肩,随便了。
两人刚刚声音不大,都是只能他们自己听到的音量。
这边赵烟芜眼中除了异样的银鱼外,也再注意不到其他人。
但越是这种时候,她越不敢轻举妄动,就怕因为自己反而引起了其他饶注意。
最后干脆去看苏一。
这里唯一知情的就只有他了。
苏一便叹气道:“别看我,我拿他没办法。”
“师兄到底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不就是被心魔折磨得死去活来呗。”
“你什么意思!”
“别激动别激动,单纯就字面上的意思,他就是被自己的执念给困住了,你要危险吧也没有多危险,可你要不危险吧,那可能会让他万劫不复的。”
修仙者太过于执念什么的话,那绝对不是一件幸事。
这点赵烟芜自然也清楚。
因此这会儿是愈发担心地看着银鱼,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却仍是什么都没能出来。
能让一向儒雅随和的人变成这副模样,那理由该得多残酷才能至此?
赵烟芜只要一想到这点就觉得心疼得都快喘不过气来。
她又该怎么去安慰他?
紫竹台上的一个角落里,气氛忽然就凝滞起来,但也许是都知道晚照上尊的心情,所以在她到来后,就没人再关注苏一这边了。
可这对于赵烟芜来却是值得庆幸的事。
否则,银鱼的异样早就被发现了。
“来,阿罗,快向你几位师伯师叔们问安,他们为了来参加你的正心宴,可是准备了不少重礼呢。”
“皂罗见过师伯师叔,徒儿还年幼,担不得各位长辈们的重礼,师伯师叔们厚爱,只需赐予薄礼,便值得皂罗感激于心。”
晚照上尊话才落地,就惹得旁边几位抬手欲指她不厚道。
可后来皂罗接的这一句,顿时就把他们都逗笑了。
其中就站在晚照上尊身边的一人笑道:“世人解是阿罗几生之幸,能得你的看重,但在我看来,是你何其有幸,能收得这样懂事的好徒儿啊。”
“师姐所言极是。”
“偏有人还脸皮极厚,常夸当初阿罗慧眼如炬,选择拜在了她的门下才能有今日,我看真正慧眼如炬的是她自己吧。”
“那是自然,否则阿罗岂会误入歧途啊?”
“哈哈哈”
几人轮流揶揄晚照上尊,后者也不生气,只是指着他们笑道:“你们给我等着,等之后雨儿、霓矜他们正心时,看我再怎么一一回报。”
几位平日只听到他们名字便能让九州震动的金仙们,此时竟在自己眼前互相埋汰,谈笑风生?
要不是银鱼现在的情况着实不好,赵烟芜的下巴简直就要掉到地上去了。
而这会儿的九溪和商尧也不遑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