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噔,咯噔,咯噔……
这个声音让王巢回神,像在一个清晰的梦境中醒来,他看到金属桌子对面坐着一个穿白色隔离服的人,头上戴着硕大的磨砂玻璃罩,面容模糊。
从体型来看,那似乎是个男人,右手搁在桌面上,不停地按动弹簧圆珠笔的按钮。
咯噔的声音让王巢有些烦躁,他直了直身体,环顾周围,发现这里是个纯白色的房间,墙壁地面都是相同的白色。
他低下头,看到自己依旧穿着囚服,左手手指间夹着一根燃烧的雪茄。
“想清楚了吗?”对面的人发出古怪的电子声。
“嗯?”王巢怔了怔。
似乎他们刚才正在进行一场对话,而王巢却刚刚“醒来”。
“选择,那两个选择,想清楚了没有?”对面的人停止按动圆珠笔,身体往后一靠,把一张纸推到王巢面前。
“什么选择?”王巢看到纸上只有两个字母,A,B。
这算什么?考试?
“刚才说过的,”即便是电子音,也能听出对面的人有些不耐烦,“A,进入停滞实验室,你将在里面度过十年,出来时,现实时间只走过十分零三秒。B,进入跃迁实验室,你在里面只需要待一个小时,出来时,现实时间将跨越150年,你需要把一些东西带给未来。”
王巢无法想象第二种选择如何办到,他唯一能想到的让一个人跨越150年的办法就是把那个家伙拆掉,然后装进塑料袋,刨坑埋了。
至于第一种选择,不就是关十年禁闭吗?现实时间的长短本来就对他来说毫无区别,罪恶与黑暗永远不会“过时”。
“做这个选择,我有什么好处?”王巢把雪茄叼进嘴巴,用牙齿咬着,从烟雾中看向对面。
“选择A,出来后你将获得特赦,选择B,”对面那人笑了,“说不定150年后的人会为你建立一间博物馆,那么,你同样获得自由。”
“所以你的筹码只是可笑的自由?送我回堆肥场吧,那里的蠢货比蟑螂都多,想必你会有更好的人选。”
“王巢先生,我看过你的资料,你有很多称呼,暴君,伊万,阿提拉,我甚至怀疑王巢并不是你的本名,而是源自一位古代东方的刽子手。
你统治过黑暗世界,双手沾满了鲜血,你声称要维持罪恶的秩序,却只带来恐怖和混乱,你曾无数次给跪在你脚边的人以选择,而今天,你也只有这两个选择,别无他途。”
王巢咧嘴笑了,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雪茄的烟雾无法遮蔽他双眼的寒光:“真是正义凛然的演讲,可惜,这个玻璃帽子无法保护你,宝贝,我会找到你,并且让你了解那些称呼真正的意思,我选A。”
空气陷入沉默。
王巢很有耐心,他喜欢看着道貌岸然的家伙恐惧,颤抖,直到弯下膝盖,跪地求饶。
然而,对面那个人缓缓站起,上半身前倾,玻璃面罩探到了王巢眼前。
磨砂玻璃中隐约露出一张年轻男人的脸,愤怒,稚气,唯一缺少的是恐惧。
“我并不害怕你,王巢,你其实是个懦夫,”那个年轻人的眼神清澈,“所以,我送你一程。”
王巢的目光从玻璃罩中的眼睛移开,看向桌面。
年轻人握着圆珠笔,在字母B上画了一个圈。
王巢猛地一挣,却发现不知何时,手脚都被金属环牢牢固定在了椅子上。
“你想说,这不是你的选择,对吗?”年轻人站直身体,把圆珠笔扔在桌面上,“谁在乎?”
“嗬嗬……”王巢笑了起来,逐渐变成声嘶力竭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回荡在纯白色的房间中,而穿着隔离服的年轻人早已离开了这里。
一个小时以后。
房间里没有表,王巢不知道确切的时间,他只能数着自己的心跳,来估测时间的流逝。
这里极其安静,比黑水监狱的禁闭室还要寂静。
咔。
门开了,又有一个穿着隔离服的人走进,这个人明显不是刚才那个年轻人,因为身材更加高大,隔离服的袖子都被绷紧,里面必然是隆起的肌肉。
王巢歪了歪头,吐掉了雪茄烟蒂,正好弹到了来人的身上。
那人没什么反应,一把拽住了王巢的胳膊,同时,束缚王巢的金属环自动打开。
“如果你不乖,我就折断你的手脚,”那人同样是电子音。
这句话让王巢倍感亲切。
那人拉着踉跄的王巢,走出房间。
令人意外的是,外面并不像刚才一样古怪,而是极普通的老式办公楼。
地面铺着青色的粗糙瓷砖,墙面刷着大白,长长的走廊两边是无数的房间,有的敞着门,有的房门紧闭。
顶上的灯管照亮了楼道,空无一人。
王巢想过反抗,他有足够多的技巧弄死旁边这个肌肉棒子,但自从走出房间,他像中毒一样浑身无力,几乎是被那人拖着走。
路过一个敞着门的房间,里面传来电视的声音,似乎正在播新闻:“下面为您插播一条快讯,镇远号航天飞机即将在一小时后返航,主导此次科研任务的唐悠悠教授将接受本台独家采访……”
王巢侧了侧头,看到房间里漆黑一片,有电视的光芒闪烁。
继续往前,路过十多个紧闭的房门。
然后,又有一个房间敞开,里面传出来一首新年歌曲:
“Happy ney ney o you all,we are singing py o you all……”
王巢被拖得脚步踉跄,听到这首歌曲,忽然想起了多年前的新年,他就是在这个背景音乐中,割下黑暗教父约翰乔的脑袋,在风雪漫天的院子里高高举起,犹如举起一座圣杯。
美好的回忆并没有持续多久,走廊到了尽头,有一部电梯。
那人按了下按键,等电梯门打开后,一把将王巢扔了进去。
王巢撞在电梯厢璧上,喘着粗气转身,慢慢滑倒,无力的感觉更加强烈,他连站立都困难。
穿隔离服的壮汉并没有进来,电梯门关闭。
王巢明白,确实没有必要再看管自己。
这里和外面不一样。
这个年代,完善的法律保护了每一个人的权利,同时也像一副镣铐,束缚了执法者对罪恶的打击。
但在这里,王巢感觉就像是被敌对的帮会挟持并拿他进行邪恶的实验。
电梯持续下行。
大约四十多分钟,突然一震,似乎到底了,门缓缓打开。
王巢昏昏欲睡,瘫坐着一动未动,他只迷迷糊糊地看到,门外似乎很亮。